第一章 七零八落的一家[第1页/共2页]
比及李果儿回到家以后,已经入夜了。
张氏弱质女流,性子非常温软,到了现在,丈夫不知所踪、儿子死了、女儿病了、公婆也接踵归天,顿时手足无措,几欲哭死畴昔。
那庸医还是不敷,眼睛只往张氏身上瞥,还是因着此时吊丧的人来了,他才念着:“这镀银的破钗子值多少?够酒够肉的?罢罢,只当我济世活人了。”
可净水河水流湍急,那里捞得着?就连李花儿,都是那村中会凫水的人好轻易才捞上来的。
这河边很多洗衣服的妇人,瞥见这一幕,顿时就和炸了锅般。
就见这三婶子带着两个儿子,急赤白脸地就进了家门,见东西就拿,一边拿,一边还在口中念着:“莫非欠了我们家的钱,便这么算了?”
而陶家来的说客却说:“李家老嫂子你也要晓事,那县衙的班头师爷都与陶老爷家有亲,你们便是去了,一出来先打二十杀威棒,当时候还是要输了官司的,不如就这么罢了吧。”
张氏想过来拦着,口中还说着软话:“她三婶娘,实在是家中现在艰巨,能将来大郎返来……”
这就是李家孙子的命。
那张大哥却怒道:“李家的赔钱货,李家去养,与你何干!”
偏就在这时候,来给李花儿看病的大夫说了:“她这是被水鬼惊到了,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生硬的声音,听在李果儿耳中,却都是暖意。
没等张氏说完,柴氏就当头吐了张氏一脸吐沫星子,手指导着张氏的鼻梁骂道:“呸!你那死鬼丈夫早就上何如桥娶鬼老婆了,还返来呢!”
金宝不过三岁多一点儿的孩子,那里懂产生了甚么?顿时坐在那儿大哭起来。
说罢,碎碎念地分开了。
李果儿愣了好一会儿,“哇”的一声,哭得更短长了。
张氏哭着求:“大哥,好歹让我带着两个孩子。”
现在李大去被征了劳役,一去三年杳无消息,李老头和李婆子守着媳妇、俩孙女并一个小孙子,一家子老弱病,碰到这类事儿,顿时就和塌了天一样。
张氏却不肯。
就在这时,柴氏的大儿子李柱子――本年十三岁,与李花儿同龄――已经到了炕边,见李花儿身下的褥子固然洗旧了又有补丁,倒是一等一的洁净。
张氏的大哥却说:“我们给了李家银两,他们才让我们把你带归去,你现在不走,莫非要等着她们卖了你?爹已经又给你寻了户好的,快和我归去!”
这一脚有些狠,竟然把金宝直接踢进了水里。
本年刚入夏的时候,李家的大闺女李花儿带着弟弟金宝去净水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恰好撞见了陶家的大少爷。
李婆子是个凶暴货,当时就闹着要上县衙。
谁知那大夫犹嫌不敷,堵着门不肯走,嘴里还要说些荤话。
李果儿追着亲娘,一向跑到了隔壁村,鞋都跑掉了,却到底还是没有追回张氏。
然后,骂骂咧咧地,带着两个儿子出门了。
张氏那里还顾得上东西,赶紧扑在地上,抱起了李花儿哭道:“花儿!花儿你没事儿吧!”
张氏此时早都六神无主了,又知那大夫不是好惹的,便端的儿将陶家给的那一两银子――此时因着做公婆的丧事,已经就不敷一两了――都给了那大夫。
张氏还是不肯,却被自家大哥照着脸打了两巴掌,绳索一锁,就要往回拖。
不幸李花儿还不会动,只能任由人摆布。
柴氏那里管这些,伸手又将桌上的一个破茶壶拿了起来,口中还说:“这些不过刚够个本钱,利钱都不敷!”
张氏没体例,只好把陪嫁的一支镀银的簪子,给了那庸医,嘴里还连声伸谢:“多谢大夫,多谢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