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潮涌动（一）[第2页/共3页]

世人瞧过热烈，垂垂的散开去，那估客与妇人也自行往别处去。阿幺蹬蹬蹬地几步跑下台阶，满脸的爱护，“大娘好生短长，怨不得我阿爹常说大娘生就该是个行商的。”

这日出城的大多是礼佛的香客，盘问得倒是快，不过两盏茶的工夫，风矫捷已在驰道上抖开缰绳。

每月的望朔两日对于敦煌城中的大多百姓来讲，是不容一丝草率的日子。

官衙虽不是休沐的日子，仍循着俗例，当日不当值的诸人皆可不往官衙应卯。更不必说各家的娘子妇人，自是隔夜便要安稳妥妥地办理下诸事，堪近年节。

风灵抿了抿唇，嘻嘻一笑，“这倒趣得紧。”

望朔日亦是各家社邑集社的日子。西域公众爱好结社，范围情势各别，有女眷间姊妹同好的社邑，有乡邻间摆布来往的社邑，最多的是客居他乡的商户们合作扶携的社邑。

此时太阳已非常刺眼，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可阳光却在洞窟前止了步，仿若被齐刷刷地挡开。

“我瞧着这妇人许是胡涂了，出门忘了她家娘子说予她的数。”阿幺好轻易自人堆中挤到风灵身边，在她耳边议道：“哪有来买物什的，不了然本身要买多少，反要贩货的计数的，倘若我是那估客，浑说一个数便罢，何必绕上那么些个盘盏。”

放目四周望了一圈，竟觅不到他半分踪迹，风灵暗自嘀咕，此人怎跑得这般快。

风灵手擎了一盏小油灯，一人抢先，领着世人一步步地走入洞窟，走向洞窟正中慈悲端坐的菩萨像。

“你阿爹但是还说了，‘可惜是位娘子，如果位郎君则更好’的话？”风灵挪揄着弯眼笑起来，一面回身要往康家佛窟里去。

“能出甚么乱子，阿幺端的是怯懦。”风灵口中虽这般说，望望周遭，亦觉着阿幺说得有理，凝神细想了一刻，俄然高高举起了手臂，踮起脚尖，在世人的头顶挥了几挥：“这位货郎，说话可作数？”

这边世人感慨唏嘘一片，人群中俗讲的和尚稳声念着佛号；那边琵琶羯鼓喧哗，乐人的手指与伎人的足尖都在缓慢的跃动，惹来一阵阵的喝采欢笑；更有担货兜揽的商贩，尽能够地将自家的货揭示在世人面前，殷勤呼喊，笑语相询。

佛奴亦有一佛社要聚，社中大多费事无地的耕户客户，他因顾氏宽纾待下，虽为贱籍，过得倒好过那些无依无靠的客户佃农，且为人仗义，故经常周济一二，颇受大师恭敬。

每逢这两日，店铺铺面大略是不开门的，商家、管事、伴计一朝晨便往城外去。

风灵在人群中好轻易挤开一条路，登上依着山崖而建的木栈道，自家的佛窟开在较高处，在浩繁洞窟中也算是不小的一窟。

身子才刚要转，却又顿住了，她眼角目光扫过台阶下方秀士群围聚之处，边角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负手长身而立，全神灌输地望向她，一身洗濯得有些落色的石青色夹袍，在这个时节看来仿佛薄弱了些，却见他立得端直，无一丝畏寒瑟缩的模样。

佛奴催顿时前几步，“大娘又不是头一遭来，当年咱家开窟时，不是隔三差五地便要跟着来瞧？”

本日出城的车马甚多，加上自打都尉上任后加强城防，出城入城都需盘问勘验，又要担搁去很多时候。

四十多里路，马不断蹄地奔了整一个时候，待她远远瞥见尽是洞窟的山壁时，头道阳光正将它赤红的光倾泻在满盖沙土的山体上，绵长的山崖因受了这光照，更显出它的寂静厉穆。

那商贩手中挥动着一只粗瓷食盘，大声囔道：“你这妇人但是用心难堪？究竟要多少食盘，你又不说，问我又如何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