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寒生乱(二)[第1页/共2页]
一语点醒老耕户,他忙直起家子,指着身后的那些耕户道:“都尉开口便要八成,且问问他们,愿是不肯。”
“我等求都尉怜悯,赏一条活路走。”老耕户直起家抬开端,面上已是老泪纵横。
“佛奴,快些回店铺。”风灵俄然抬手阖上支开的窗棂,吃紧地就要下楼,“高朋将至,拖怠不得。”
门外世人见都尉未有句准话便抽身拜别,声浪顷刻更高,朱漆大门内又跑出两队府兵,架起拒马,好隔断开人群。张伯庸立在台阶上,又是顿足又是挥手,好一通慌乱。
言罢便回身退进朱漆大门内,进门见张伯庸紧随身后,他停下脚步,“还烦请张县令分散百姓,安抚耕户。”
“贞观四年,时年仅一十五,他入征玄甲军,随代国公出阴山征讨东胡人,阵前脱颖而出,后率百人奇袭颉利可汗王帐,斩杀东胡大将于牙帐前,方知他不但勇猛无惧,竟还晓得兵法,自此在军中申明鹊起。归长安后,听闻贤人非常赏识,命他拜于左卫中郎将苏将军门下,教诲过一阵,后因兵部柳侍郎看重,收于麾下。”
“我等原都是些无依无靠的不幸人,蒙索公不弃,许我们耕耘大沙山下的那些地步。按理我们原该每岁奉上产粮十之五以供索公,索公却道,那地本不是他家的祖产,因不忍见我们这些人饿死,便擅自准了我们耕作,现在虽有收成,却断无收纳供奉的事理。”
佛奴侃侃而谈,风灵缓缓偏过甚,惊奇地看着他,“你何时将朝堂民气也摸透了?”
一时吵囔起来,府署门前妇孺哭喊,白叟哀诉,百姓激愤,混乱成一片。
拂耽延在石阶上默立了半晌,将地下的耕户一个个细心打量过来,末端沉声问道:“你们有何诉求?”
听罢,风灵默了半晌,沉吟道:“按说他正该是如日中天,怎就被遣来边城戍守……”
“大娘这便有所不知了。”佛奴轻描淡写地笑道:“似他那样的出身,任是贤人再赞美,也越不过那些门阀士族去。偏巧他命好,新上任的兵部柳侍郎,惯会揣摩圣意,心知贤人看重于他,亦看重边疆商事,便讨着巧地将他送来沙州,待他清算了乙毗咄陆的余孽阿史那贺鲁,荡平商道匪寇以后,再回长安,军功卓著,金符加身便轻易了很多。柳侍郎识人荐人,正荐在了贤人内心上,对上合了圣意,对下拢了民气,高低逢源,上上算的买卖啊。”
打头的耕户双膝在地下挪了一挪,向前行进了半步,俯身在地端端方正地行了个叩拜,拂耽延皱了皱眉头,似有些不悦,“有何事诉求你直说便是,何必行此大礼。”
更有胆小激进的喊道:“请都尉往别处寻军粮去!”
现在景象急转直下,贰心中无底,只得拿眼偷偷地瞥拂耽延身后的张县令。
身后有人轻扯了扯老耕户的衣摆,细声道:“索公向来只收我们五成,若要缴八成,未免也过分亏损……”
耕户们身后另有跟着些妇孺家人,言及此,已有很多人低头抽泣起来。一思及今后恐再无殷实优渥的日子,那些个眼泪倒是淌得货真价实。
拂耽延重重地闭了闭眼,一咬牙,举高了声音向世人道:“各位予我三日,三今后仍在此门前,必然予诸位一个称心合意的答复。”
“对!五成!”耕户们纷繁应和,“若无五成,不种也罢!”
又有一人低语道:“敦煌城内大多行商,地步虽少,耕户也未见很多,我们如果不种,他一定还能寻获得如此多的耕户来接办。”
她心头一震,面前垂垂显出两条了了的道来:一条是索氏,处所乡绅,于一方一呼百应,凭借朝中权贵;一条是拂耽延,眼下虽是虎落平阳遭犬欺的情势,远在长安城中,他倒是贤人眼中能见的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