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死无对证[第1页/共4页]
暮色渐起时分,东跨院外有了些微动静,风灵俯身望去,见是拂耽延单身一人踱着步,往她这院过来。仿佛早已瞧见她在房上抱膝坐着,拂耽延进了院子,径直便上了房顶。
“你且说说,所求为何。”拂耽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神采,果然是沉寂断交,再不似前日提审时那般拿腔拿调地耍赖。
“你说了甚么?”柳爽浑身一颤,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猛力揪过索庭。索庭手中的油纸包“噗”地掉落到了枯草堆里。
索庭沉默回至牢内暗处,抱膝蜷坐成一团,再分歧人语。
“他……这是?”索庭嫌恶地离了那人两步,指问道:“怎不抬去旁的牢间,非要在此处?”
寂静的牢房内忽起了一声沉闷的嗟叹,长凳上昏着的狱卒将将醒转,吃力地揉着后脑自长凳上强撑起半边身子,呆了片时,“噗通”一下翻倒在地,错愕地向拂耽延道:“都……都尉,贾三,贾三他……”
喘了好大一口气后,那人又道:“小人虽认得所索公子,却从未做过那些事……他们,他们对小人棒打、火烫,身子上的肉不知剜碎了多少……迫着小人认罪……”
“方才那人……”索庭深提了口气,只觉胸口模糊作痛。
索庭自地下站起,将脸紧紧贴在笼杆上,“其一,我索氏亦是受人勒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愿以真相奉告,然都尉要作诺保我一家性命。其二,我要见家母。待我见过母亲后,都尉予我纸笔,我手书证词呈供。”
牢房大门“哐当”一声又落了锁。索庭侧耳听了一会子,估摸着柳爽人已走远,他抛开油纸,举起衣袖拭洁净了手脸,往草堆中摸索了一阵,果然有一枚扁扁的纸包压在草堆下头。
“他们只说我替索公子行事,向突厥人通报动静。”那“血人”极力扬起半边脸,可脸上除了两只眼在微转、嘴唇翕动外,尽是血沫子,底子瞧不清脸面长相。
风灵捂嘴笑了一回,“丁仓曹还须得再演一阵子。”
索庭因昨日拂耽延审了他一晌午,得不出甚么有效的话来,正暗自对劲。算算日子,父亲也该得知动静。柳爽倚靠不上,本身的父亲总还靠得。他不觉又重拾起了但愿,一心一意地熬磨时候,等着父亲来见。
跟着赶来的军中医士接过纸,靠近鼻端嗅了嗅,又将索庭撇在枯草堆里的羊肉、散落的齑粉翻将出来,谨慎地检察嗅闻了一番,擦动手回禀道:“都尉,蛇毒。草里、肉里皆有,索庭该是服了毒毙命的。”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喊声弱了下去,索庭将将稳住了心神,府兵又来牢内检察。
索庭不由在心底咬牙切齿:好个顾风灵,端的是会运营,竟是两边讨巧。不怕清誉受损也无妨,待我出得这囚室,必然教沙州大家皆知,她与阿史那氏不清不楚,与拂耽延勾勾搭搭。我却要瞧她有多大的脸,容得下贩子众口鄙弃。
索庭仍在两名府兵背后叫喊,俄然袍裾被人一扯,力量不大,却把他唬得错脚绊倒在地。
“表兄不信便罢。”索庭从枯草堆中捡出了那块肥羊,满不在乎地摘去上头的枯草,低头又咬了一大口。
风灵跟在拂耽延身后,发足奔进牢房,面前的索庭的形状虽骇人,却比不过她心头的震惊。狱卒从背面赶上前,战战兢兢地开了牢门。
这边厢风灵与丁四儿谈笑逗乐,那边拂耽延已进了牢房,亲见了索庭。
“你,你,甚么人?如何认得我?”索庭坐在地下连连向后撤退。
至夜,那两名府兵又进得牢内,将那血肉恍惚的人拖了出去,也不顾他痛得嘶声惨呼。不一会儿工夫,不知打哪儿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每喊一声,索庭便不由一跳,身子上如同吃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