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血溅黄沙[第1页/共4页]
“贺鲁的亲侄。”风灵冷声道。
“瞎想甚么呢,我哄你顽的。”风灵按下暗生的不安,假装若无其事地在他肩头顺手一拍,不想拂耽延竟吃痛地“嘶”了一声。
小郎勉强展开眼,哀声唤了几句。“那是他阿爹。”风灵不忍去看皮肉恍惚的伤者,低头紧按了小郎腹部的创伤。“他阿爹另有无但愿?”
风灵坐在他身边,抬臂朝着夜空中大水瓢似的北斗星比了比间隔,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已失了方向,又没了饮水,天亮后不知还能活多久。”带侧重重的鼻音,清楚是在抽泣,却流不出眼泪来。
跟着马身一道落地的突厥头人反应也甚是敏捷,不等拂耽延扑将畴昔,他已翻身自地下起来。两人皆两手空空,手无寸刃。
府兵们俱未着戎袍,大多平常短褐打扮,突厥人只当是村民来掠取回粮袋,浑不在乎。一匹顿时坐着一名体格高壮的,像是领头的,朝着府兵与部曲们随便挥了挥刀,便有十来名突厥人粗嘎地笑着提刀来砍。
危急当中,拂耽延空置着的另一手,顺着鞋靴一摸,摸出风灵随行囊分发的那柄小弯刃,就动手掌一划,伴着些微锋利的痛感,手掌蓦地一松,紧紧缠绕的布帛崩落开来。壮硕的马身倾倒下来,拂耽延忙就势往一旁滚蛋,将将躲过那马匹的排挤。
拂耽延在他衣衫上拭去了小弯刃上的血污,顺手又替他阖拢了双眼。歪头谛视着风灵在那小郎耳边低声细语,说的是半生不熟的高昌话。
这一众突厥贼人正抢杀得肆意,竟未发觉到有生人进了村寨,领着拂耽延过来的那几人见此惨状号呼着扑上前要与突厥人冒死。
风灵只觉手掌上黏黏腻腻,伸到本身眼睛前一瞧,竟是一手掌的鲜血。她唬得不轻,跪坐起来四周摸索,一面口中责道:“你肩上有伤,如何不早说。”
顿时那领头的严峻起来,唿哨了几声,大声召来更多突厥人,从各个方向朝他们围过来。火光中人影憧憧,杀声四起,混战作了一堆。
“康家的秘方,阿兄赠的。”风灵伸出两根手指头:“两指宽的大蜈蚣,浸的药酒。他日若能得那样粗实的大蜈蚣,我替你炮制一坛。”
拂耽延瞅了他两眼,摇了点头。有府兵上前验看了一番,亦是点头:“不消多时,便会活活痛死。”
这一句无需风通达传,拂耽延走近了两步,凝气问道:“贺鲁部的孽障?”
那被袭的村寨倒离着原驻地不远,两三盏茶的工夫,已模糊能见直冲上天的火光。带领的那几人焦灼万分,大声吼着号召他们再快些。
拂耽延闷哼了两声,拿过空了的小瓷瓶放至鼻下嗅了嗅,“甚么药酒这般短长?”
风灵抬腿当胸一脚狠狠踹了下去,“蝼蚁尚且有命,何况那么多活生生的性命,你说屠便屠了!”
前后瞧过一圈,唯有两个活口。一个瞧不出脸孔年纪的男人,大半身子遭火焚过,焦黑的衣裳与血肉糊在一处,浑身高低尽是黑血焦糊,无一处完整的皮肤,嗟叹得痛苦非常,他身子底下另有一双脚在动。拂耽延忙命人搬开那伤者,他身下竟还护着一个小郎,十岁冒头的年纪,紧闭着双目,直哼痛。
那头人亦眯眼观战,面上的横肉有些不成置信地抽搐,拂耽延一面应战一面向他靠畴昔,稍近了些,再昂首望去,一双金碧色的眼眸鲜明入目。
风灵放开了小郎的脑袋,他却不转头去望,只蜷着身子侧躺在地下,泣得浑身颤栗。
拂耽延恐外头另有援手的,那些突厥人逃将出去再引了援兵来,忙号令府兵四周围截,务将突厥人于村寨内斩尽。府兵们疲累不堪,方才一战端赖了硬提了一口气在胸腔,此时突厥人落败,这口气便松弛了下来,围歼得力不从心,还是教几个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