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峰回路转[第2页/共5页]

有人在他跟前将弥射带来的允婚的邸报念了一遍，风灵又牙尖口利地笑道：“原求娶的并非风灵，倒是张县令家的大娘。倒是要贺张县令大喜了。”

鸿胪寺的主簿一套套地宣将下来，张伯庸脑中一片空缺。周遭不竭有人向他道贺，皆称他得女如此，门楣灿烂，又贺他得了贵婿，今后必然平步青云。

爆竿柏叶还在热烈地燃着，她在世人的簇拥下抬腿跨进浓得散不开烟幕中，俄然就有了一步跨入人间炊火中的感慨，大把的金饼铜钱正等着她去赚。转脸再看去拂耽延英朗轩昂的侧面，不由心对劲足又非常俗气地感喟：财帛当前，良缘在侧，夫复何求。

人群中有军眷，壮起胆量囔了一句，“顾娘子心善仗义，那里会有那样的事！”

拂耽延不自禁地昂首在她的鬓边，夸姣的气味幽幽地缠绕于他的鼻端，又自鼻端细精密密地绕进胸腔。

明面上瞧着，这一个时候里头，他家中出了县主，又得了贵婿，泼天的丧事顷刻便来。实则他内里苦不堪言，韫娘得封县主，那便是王女，自成了李氏天家的女儿，并非他家得了县主，倒是他失了嫡长女。

八月的气候尚热着，拂耽延着了身绀青色的常袍，随便地半挽了袖子，不紧不慢地跟着风灵的步速。风灵不时扭脸与他谈笑几句，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倒是安然同业。

没骨头的东西！风灵低低哼了一声，别过眼去。

中午，恰是一日中敦煌城内最热烈的时分。折冲府的大门内一前一后走出两人来，初时并不惹人谛视，可不知是哪一个眼尖的先瞥见，呆呆地立着看住了，四周围便多了好些探奇的目光。

风灵一团急怒涌上头，瞪圆了眼怒道：“好得很，好得很！”

“摆布与你干系不大。”拂耽延淡淡一笑，“你素喜热烈，怎能错过这一场。”

“大娘！”

风灵的一颗心在腔子内闲逛，纵着满脸的笑，踏上顾坊前的石阶，乌木大门上泛黄的封条就在面前，只等着拂耽延当众伸手将它们揭了去，她便能狠狠地吐一吐数月来的浊气。

当下张县令再无他话，拂袖而去。

前头的人群向两边分开了一条窄道，一名盛装贵气的突厥人自间中走了出来，特特修过的面，一把虬髯裁得洁净利落，神采飞扬，向风灵摊开了双臂。

拂耽延起家要走，风灵忙跟着站起，拉住他一条手臂，“那失了的公廨钱，你要如何向朝中回报？另有那些棉籽，目睹着夏末秋至，若无它们，府兵们怎过得了冬？”

夜风乍起，风灵穿得薄弱，冷不防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是夜里的风更凉，还是拂耽延的话语更冷冽。

只她一人倒也罢了，世人见拂耽延落下两步随在她身后，非常诧异。

“索府那边，如何了？”风灵想起索庭不甘的死状，心不足悸。“人在折冲府的牢房内没了，索慎进怕是不肯罢休的了，说不好张伯庸还该往朝廷参上一本。”

转过两条街，大市就在跟前。隔了老远，便听得爆竿“噼啪”巨响，一波高过一波，市口因爆竿柏叶的爆燃，蕴了一大团浓烟。

张伯庸已教面前的事搅得焦头烂额，那里还顾得上重视宣念邸报之人，只当他是弥射身边的文人门客，未料竟遭他怒斥，肝火已冲直脑门。只是未及发作，站在他身后的小吏悄悄上前半步，抬高了声音道：“张县令慎重，这位是鸿胪寺主簿。”

风灵悄悄道：在沙州大家皆知，张氏附庸索氏日久，这话真真是不假。张伯庸平素还顾忌着拂耽延的品阶，不敢过分冒昧，本日索氏遭了大难，倒立现出他的对索氏的诚恳来。瞧这来势，必然是来替索慎收支口恶气的，竟是不顾体统地亲身带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