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女社春景(一)[第1页/共2页]
敦煌城中最高的一座五层的塔楼,不知是哪个年代制作的,木构已腐坏了大半,夯实的土基土墙还在,内里壁上绘着的经变图班驳半残。
两人一来一往,有一搭没一搭地干脆着下了塔楼。街面上的风比上头弱了很多,沙子却多了,如许的气候也骑不得马,风灵裹紧大氅,一闭眼钻进车中。
思忖了一阵,风灵轻晃了晃脑袋,同本身道:罢了罢了,反正鹿形金簪子也不在本技艺中了,一介商户,又不食朝廷俸米,那堆子事同本身又有甚么干系,自有该劳心费心的去筹划。
“大娘,别望了,金伯说了,左不过七八日,风沙总能停歇的。”佛奴缩在楼内不肯出来,一面举手挡着随时要入眼的沙尘一面劝道。
等了半晌不见马车挪动,内里哭泣的风声中仿佛有人在说话。风灵撩起车前厚厚的遮挡帘幔,风卷着沙子一下吹进车内,迷住了她的眼,她忙不迭地揉着眼睛,催道:“佛奴,怎还不走?”
风成日里不住地吹,风里的冰冷是不见了,还略带了些暖意,但是除开暖意,却还带了漫天的风沙四周扭转浪荡,刮得人脸生疼,到了夜晚“呜呜”悲鸣,扰人眠觉。
这已是第五日了,她日日往这塔楼上来张望一回,不知哪一日这风能停下,入城的主道上响起“当啷当啷”的驼铃声,宣布一全部夏季以后阛阓重开。
韩校尉往车内投望一眼,见是风灵,也算见过几次,遂缓下口气,“原是顾家小娘子,这昏入夜地的沙尘,出门多有不便,无事便在家中不好么?”
可本年年节里被突厥人这么一闹,各家女眷不免受了些惊吓,心底虽痒,毕竟胆怯,游春赏花的事一概蠲免了,制春衣的兴趣也低弱了。
蜷在高门大户的后宅里度过冗长寒冬的女眷们,心也跟着阛阓复苏活出现来。
如此,在敦煌的康达智得了钱,而在西州的风灵得了布。风灵将布贩售予波斯贩子,直出葱岭,免除敦煌至西州途中的险恶,有大利可图。
风灵揉罢眼皮,眨了眨干涩的眼,暗自一笑,言辞间非常不悦的人恰是韩孟。
“巡街盘问。”佛奴的不痛快明显白白地摆在面上。
故此,她们早在年节中就刺探出了今岁长安会流行如何的春衫妆面,一开春,便赶着往风灵的店铺里头去择选最好的衣料。
风灵闪身进楼,连“呸”了几声,吐出口中的细沙,“如许的秋色想来你也未曾见地过,还不从速瞧个新奇。”
女眷们迎春的头一桩大事,便是要赶制春衣。
策画得甚好,可目下紧急的便是尽快出关西去。佛奴出去探听了几日,也未听闻哪家的大商队要往西州去的,零散商客倒是有,却未免过分冒险。
康达智设在西州的邸店中,囤积了很多充作货资的布帛锦绫,他并不可布料的谋生,堆积过量却无处去销,风灵若去西州开了新铺子,只需在此将钱缗托付予他,径直往西州康氏的邸店取布便是。
“如何能不记得,要过莫贺延碛大沙海的每一条门道我都记得紧紧的……”
开市几今后,风灵盘估了一遍账,关外道上占有着突厥人,西州却有安西都护府镇守,较之敦煌反倒安宁,西州商客大多不肯冒险前来购货,大宗的出货也便少了很多。
前几日风沙乍起时,金伯同她说,沙州的春日,好似一柄宽面大刀,将隆冬硬生生地砍断,风沙过后便是人间秋色。
如若不然,贺鲁安知元日那晚城中上演《鹿王本生》经变?又怎会挑在城中百姓堆积一处时袭城?
风灵在车内虚执了一礼,“多谢韩校尉体贴,风灵只是盼望着早日开市,心焦了些,在家中坐不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