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绝境相依(一)[第1页/共2页]
那只尚略带了一丝活力手微微一动,风灵顺着他的手往下一瞧,却见他部下压了一个银盔。她将那银盔从他手臂底下硬拽出来,只一眼便蓦地失容,那是拂耽延的银盔,每回战前战后皆由她亲手擦拭护养着,再熟谙不过。
这些人中有突厥人,也有唐兵,血腥气直突入鼻,她却顾不上寻块纱帛遮挡口鼻,紧咬着牙关,举着火把战战兢兢地辨认那些或绝望或狰狞或痛苦,却无活力的脸。清楚骇怕瞥见她认得的脸,却又没法停下寻觅。
帐外大富脖颈上的铁链又不安地“哗啦哗啦”直响,风灵私猜着约莫是贺鲁敌不过这场阵容浩大的暴风雪,赶着归帐了。他在营地总教风灵心烦意乱,她不耐烦地朝两名女奴摆了摆手:“走罢走罢,反正也暖不起来。”
风灵脑袋里空荡荡地发懵,面前这景象清楚恶战刚过,瞧不出胜负如何,满眼的横尸血光,另有一股教酷寒压抑住的血腥气。
但见小坡下星星点点地散了很多火光,燃烧未尽的大旗,燃成一片的火把,将坡下的雪地映成了一片红,仿若火海。再细一瞧,雪地上的红那里是火光映出的,清楚是渗进了大片大片的血水。
她抓着那校尉,变了调子:“延将军安在?他在那边?”
俄然有只伸出的手在她脚踝上抓一把,唬得她惊呼一声往地下一跌,径直坐在另一具垂垂发僵的尸身上。她压了压惊慌乱跳的心口,壮着胆站起家,蹲在抓她脚踝那人身边。
风灵一只手用力捏住本身另一只手,眼眶中涌起一股热意,她也不能信唐军敢顶风踏雪直冲过来,攻其不备的事理是不错,可这几近是不成能做到的。
她摒住呼吸又再侧耳聆听了一阵,营内集兵的鼓声被击得山响,拂耽延的名字在隆隆的鼓声中好似惊得突厥人乱了方寸,过了好一阵,突厥兵们才手忙脚乱地连续离了营。
午后,公然鹅毛大的雪片飘飘荡扬地落了下来,及到暮色起来的时分,大风也跟着刮了过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鹅毛雪片便成了割人肌肤的薄刀刃。
时至半夜,风停雪住,四周浓黑一片,风灵的手脚冷得僵麻,幸亏路边散落了一些突厥兵弃下的松油火把,她捡了来,或有一二尚能用的,打着了火,照着路走。
再往前走,地下横七竖八散弃的火把越来越多,大富不肯前行,鼻子拱在地下不住地嗅,风灵打起精力向四周看望,寥寂黑沉,不闻一丝动静。
风雪啸声重新回到一片狼籍的营地,却失了大半的威风,打在脸上的雪片也不似方才那么锋利了。她如梦初醒,吸了吸鼻子,回身将大富的铁链从帐前的木桩上解下。
骂骂咧咧之声不断于耳,好些人不肯信,东一声西一句地辩驳,无外乎是说这般大风雪的气候里,唐军行军尚且万难,怎能够连夜奔袭二百里,突袭大汗。
风灵不敢猜想究竟哪一方能得胜,她只知,倘或拂耽延败下,贺鲁毫不会容他活命,她要马上赶去拂耽延身边,存亡都要同他共赴。
她撇下那两名女奴,几步跨向帐门,猛地撩开门上挂着的羊毛毡帐,冰冷锋利的雪片似无数把小刃朝她的脸颊割过来,吼怒的大风和大富的訇訇狂吠中,她凝神侧听突厥兵的呼喊。
女主子刚向她行罢了礼,大富便在外头狂吠了起来,与生人靠近时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呼声分歧,听着竟分外奋发,欲要摆脱铁链冲将出去。
风灵耳力甚好,几息间便听出了帐外的慌乱。铁器相击,越来越多的火光在闲逛,革靴与马蹄混在一处。很快这阵突如其来的狼籍便涉及到了风灵帐外不远处,四周摇摆的火把将奔窜的狼狈人影透在帐布上,如同正在归纳兵荒马乱的皮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