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显庆四年(完结)[第2页/共2页]
风灵抬头大笑:“畴前你鄙薄我贩子气重,现在这话却该我来归还你。我早就狐疑过,粟特人最善运营,你本就是粟特人以后,藏匿得再深,也抵不住骨子里行商的那一腔血。”
……
拂耽延忽就怔立在秋阳之下,莫诃歪倾斜斜跑开的背影与风灵极似,连那专爱惹是生非是恶劣性子也如出一辙,无端勾起他一阵相思。
他探臂揽过她的肩膀:“那些人那些事与我们有甚相干?你倒不若同我说说今秋带了多少越锦过来,明春开市筹算作价多少。另有缭绫、软绸多少,换得白叠多少贩回中原去。”
拂耽延拉开莫诃坐下,向他一伸手:“在写甚么呢?”
春季里初升的阳光将白杨树叶涂抹成了灿灿的金色,衬着满城带着明蓝画饰的浅黄色屋子,再与氛围中到处满盈的葡萄酿的欢脱香气一搅和,全部撒马尔干城淹没在芬芳浓烈的春季中。
莫诃顺着拂耽延的膝头爬了上来,指着他手里纸上的涂画欢畅地嚷:“阿耶,看小狗!”
拂耽延笑了几声,忽而又摆出了一脸正色:“你往沙州时可曾去瞧过敦煌城外的佛窟?”
那歇也跟着站了起来,规端方矩地向他施礼,又愁眉不展地坐回原处去,顺手将手边几张乌糟的纸拉至身后。
拂耽延欣喜地点点头,非常期许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顺手抱起莫诃往外走,一面低声训道:“顽你的小狗去,不准再同你阿兄胡搅。”
拂耽延从正房过来,一眼瞧见那歇郁郁的神情,书房内这景象已不是头一遭上演。莫诃一抬脸,见他出去,便甩开笔,带着满脸的墨渍,张臂冲他扑将过来,“阿耶阿耶”地欢叫着。
“阿延,贺鲁暴亡了。”风灵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他在昭陵边囚着,我去昭陵外拜过先帝,听闻贺鲁现在恶疾缠身,有力量时便瘫卧囚室中,有力量时便囔着要了断,只无人理睬。我……我夜间翻出来抛了药予他好摆脱,次日尚未走出长安地界,便传他暴亡了。”
风灵停下脚,转到他身前,双手按在他前胸,却似在压抑住本身的激越:“你替沙州府军开的那一窟,现在里头不止供着菩萨,还供着你的造像,军眷、商户、外城廓的穷户,经常来供奉洒扫,香火不竭,大伙儿感念你护守西疆商道多年,留了个念想。”
宅子外头驼铃“当啷当啷”响起,宣布着往余杭去了四个多月的商队终是返来了。拂耽延回过神,拔腿便今后巷去。
“恩。”拂耽延并不在乎。
领头的老部曲老远冲他作礼,唤一声“阿郎”。拂耽延挥手表示余下的那些部曲不必再作礼,径直问道:“这一趟走得如何?路上可有忽略?”
李治神采恍忽了一会儿,伸手取过那奏报丢进脚旁的紫金火盆:“罢了,李家的血脉,死的还不敷多么?”
显庆四年,长安的血腥气味与以往的每一个年份都一样,于西疆的商户们而言,倒是商道安然,通达畅行,无疑是个做买卖的好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