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祖辈往事(2)[第2页/共3页]
我曾祖父说,是的,俺真有三个儿子。俺大儿是个榆木疙瘩,干啥啥不可,固然俺给他起了个清脆的名字叫“战欧”,但是窝囊废毕竟是窝囊废,烂泥糊不上墙,这俺认命了。俺小儿童仁才结婚三年,虽说已经有了女人,但他还是个娃娃,挑不起大梁,这俺也认命了。你晓得谁最像俺吗?是俺二儿!俺二儿童仰天十六岁参军打鬼子,十九岁被鬼子砍了脑袋。日本子把仰天的头装在一个笼子里,让汉奸送到俺家中。俺把仰天的头摆在炕桌上,俺爷俩面劈面坐着,边喝边聊,俺对仰天说,儿啊!龙生龙,凤生凤,你是条男人,你爷娘没白生养你,一起走好!你如果想家了,就托梦给你爷娘。杀人偿命,负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自古以来的端方!奉告你爷是谁砍下了你的头,你爷会砍下他的头来祭奠你!
没等拾粪老头脱手,我奶奶她二叔已经领着一群人包抄畴昔,将两条狗乱棍打死。
但是堆栈内里有荷枪实弹的国军兵士站岗,门口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闲杂人等莫入”。好嘛,刻苦受难的公众倒成了闲杂人。
赶跑了日本子,老百姓本觉得今后能够过上太常日子了。但很快就发作了内战,国军和八路同室操戈,相互拼个你死我活,爷爷说打鬼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狠过,中国人杀起中国人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有一颗屁股前面拖着硝烟的枪弹以极快的速率钻透了正在奔驰中的一名流兵的膝盖。他咧着嘴痛叫一声“亲娘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紧接着,第二颗枪弹飞来,钻进他的嘴巴,再从后脑勺钻出来,枕骨部位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仿佛一块石头砸烂了一个西瓜。与此同时,他身后不远的一个蒲伏在地的浑身瑟瑟颤栗的农夫不顾统统挣扎着要爬起来,这第二颗枪弹又在他的咽喉处钻出了一个血洞穴。枪弹持续往前飞,又从我爷爷的裤裆上面钻了畴昔……
那一排排墙面上暴露着红砖的平房,那一间间宽广敞亮的课堂,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前期我升入小学时,它们仍然还在死守着本身的岗亭,风雨无阻。我就是坐在那样的课堂里读书,站在那样的旗杆下瞻仰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并且在那样的操场上纵情奔驰,从而完成了九年任务教诲。
阿谁国军军官对我曾祖父说,童仰天是犬养武大郎杀的,这没错!但你无权杀他,上峰有号令,要包管每一个战犯活着接管审判。如果我没记错,你儿是去投了八路对吧?
我二爷爷捐躯的时候还未立室,遵循乡村的端方光棍身后不能进祖坟。我曾祖父恰好是一个不信邪的人,干脆把我二爷爷埋在了凤凰地里。建国后镇当局追认我二爷爷为抗日义士,又把他的骸骨迁葬到义士陵寝。
枪弹像暴风暴雨一样袭来,冲锋号里收回灭亡的呼唤,正在冲锋的兵士们一排排倒下去,如同收割机在收割麦子。不知有多少手拿木棍、镰刀、扁担、钢叉、锄头、镢、锨等“奥妙兵器”的庄稼汉,亦不知有多少推着小推车、或者是挑着担子、或者是抬着担架、或者是赶着骡马的农夫,他们有的被打伤了胳膊和腿,有的被打烂了头,有的被击瞎了眼睛,有的被击穿了肚子、心肺以及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