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下[第3页/共4页]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五日,阴,时有细雨。夏季靠近了,方才傍晚,天气已经完整暗了下来。安亭,沪宁铁路上一个不见经传的江南水乡小镇,现在却人流仓促,骡马的喧闹声异化着怠倦的喘气,伤痛的嗟叹,不是热烈,反而是一种悲惨,是一种莫名的庄严和哀伤,暮色下,泥流普通沿着沪宁铁路的两侧向西涌动,连缀至暗中的绝顶。仓促的身影背后,暗中的东方天涯,不时发作出冷冽的闪光,断续照亮着阴沉的云底,模糊异化着隆隆的轰鸣,那边,就是上海,正在接受着日兵舰炮的践踏,做最后的挣扎。
听到这里,王老抠抬眼扫视四周,见没人在乎,讪讪道:“你看你看,跟你说几句话你就抬杠。我又不是小伙子,这身板弱,头昏目炫的不顶用,哪能打上主力,边边角角援助一下还行。此次就补了这么一小我,放到一排二排也显不出这一个,给了我,那我就勉强凑够一个班了,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我说王老抠,你个老兵油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们连自从入了关就一向不满编,上头一向也没给咱弥补几头蒜,我能咋办?从入关的时候咱俩就是这个连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一排的兵换了几茬了?一排长又换了多少?我这个连长是如何当上的?要不让你和一排长更调一下?”
“哦?你个王老抠倒是耳清目明,是有这事。仿佛他另有伤没好,上车的时候进了重伤员的车厢。”连长从衣兜里摸索着,取出干瘪的洋火盒狠擦了一下,扑灭了王老抠递来的烟抽了一口,眯了眯眼又问道:“你问这个干甚么?”
三连连长,个头挺高身板挺壮,浓眉大眼四方脸一个东北男人,现在正输得满头大汗,抬手解开两颗胸前的纽扣。“老子最后的两块大洋都在这地上了,事前拜拜菩萨不可吗?你催个屁!”话毕双手合十叨咕了叨咕,把手内心的三粒骰子晃了又晃,猛地甩在地上的陶碗里,叮叮铛铛蹦了半天,一二五……
盘算了主张,连长掸掸身上的烟灰,嘻嘻笑道:“老抠啊,我记得前一阵子在疆场上,你个老不死的摸到了一块怀表是吧,如何样,当了没有?”……
胡义倚靠在重伤病员车厢的角落里,双腿伸展半躺在厚厚的干草上,盖了一块脏兮油腻的破毯子闭目养神。当年入关的时候坐过火车,刚上车的时候有股新奇劲,等车开起来才晓得坐火车也遭罪。军队乘坐的火车可不比搭客列车,有椅子有窗户有厕所,满是货运车厢;闷罐车算是好的,起码没有日晒雨淋,被分派到敞口货车乃至是装载辎重的平板货车上的最惨,光是一起吹风就能把人吹成葡萄干。上车前胡义接到告诉要去新连队报导,颠末一节专门安排重伤员的闷罐车厢的时候,当即宣称本身弹伤未愈旧伤复发,上车后就翻脸回绝了军医的查抄,赖在车厢里没再下来。过后得知本身要去的三连也是闷罐车,那也没悔怨,起码这伤员车厢干草铺的丰富,温馨,人也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