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凉[第1页/共2页]

只记得结婚那日，他悄悄翻开她的喜纱，漂亮的脸上尽是笑容，目光和顺如暖阳。他轻吻她的唇，定下了一世之约，她脸颊泛红，高兴如波纹般漾开，觉得地久天长。现在不过五年，却已物是人非。

“实在、我一向想返来找你。”

七月隆冬，阳光刺目，暑热非常。他挽着一娇媚女子，踏进了绸缎庄。她坐在角落里，只感觉六合一片白芒，寒凉的雪花落了一身，瑟瑟颤栗。

父母来信说，仳离无颜见父老。公婆来信说，此生当代，你都是我家的人。

现在，她在暮春的香风细雨中鹄立，看着那迷离的烟花坠入江面，竟无一点陈迹：“烟花，何时变得这么凉……”

“你说的对，我是个只会沉迷在畴昔里的人。我驰念的是畴前的你，现在的你，我攀附不起。”

“你觉得靠刺绣挣钱就是独立女性了？没脑筋的女人，他是不成能再看你一眼的。”女人佯装看她绣花绷上的刺绣，却在她耳边轻语，嘲弄的声音和他当日的讽刺如出一辙。银针刺入指尖，血珠连绵而下，疼痛砭骨。

她泣不成声，将口中的咖啡呕了出来，他只感觉丢人，仓促拜别。夏季淡薄的阳光将他的背影照得仿佛隔世，她晓得，那曾穿戴长衫的谦谦公子，再也不会返来了……

沉默的她俄然抬开端，笑容清冷：“为你？我为甚么要为你？”

她抱着双臂，安步在黄浦江干，冷风拂面，细雨迷离。她深吸了口气，俄然有种近乎断交的萧洒，伸手摘下髻上的白玉簪，任由青丝在风中飞扬，仿佛能吹落一地忧愁。

她低头看着本身的藕色平跟鞋，几年前已将那紧裹的弓足放开，虽不能规复原状，却也轻松自如。只是被他这一嘲，儿时那锥心的痛苦又返来了，从足尖直直漫延到心底。

女子穿戴粉色洋装，衣领上别着一只灿艳的玫瑰胸针，长长的卷发如海藻般披垂，是贰心心念念的新潮密斯。

她无言，低头绣花，手中的银针闪着冰冷的光，鸳鸯、龙凤这些花腔早已不再时髦，两枝交缠绽放的玫瑰红得夺目。

她低着头，柳眉轻皱：“当初你满腔抱负地去留洋，返国后、做的第一件事倒是休妻。”

“我要和畴昔的封建愚笨死别！”他被激愤了，从口袋里拿出信封，甩在桌上：“我晓得你断不肯仳离，就按你的封建礼教来吧。”

“我晓得这些年，你一向为我守身如玉、”

离歌难过，怎解此心苦楚……

她回身拜别，倏然风起，又飘起霏霏细雨，仿佛点点离人泪。

“你看，你只会沉迷在畴昔里。现在这些旧诗另有何用？”他冷哼一声：“我如何能为你如许监禁本身的女人断送平生呢，我的朋友要聪明敬爱，受过西式教诲的新潮密斯，而不是一个盘发髻、裹小脚的俗妇。”

“五年了，我们兜兜转转，还是孑然一身。或许，当初本就不该分离。”

她没有回故乡，而是在胡衕里赁了间小屋，去绸缎庄做了绣娘。她行事细心，绣活精美，一年后竟然小有成绩，很多客人点名要她的刺绣，她还别出机杼，在洋装和婚纱上绣花，引发一阵时髦。

她执伞安步在黄浦江干，几个金发碧眼的本国女孩从劈面走过，素净的衣裙上飞舞着她绣的胡蝶。唇畔牵起浅笑，特别是当本国人赏识她的刺绣，赞叹中国的千年古韵时，她尤其欢畅。

光阴如此，转眼又是五年。

*

她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尽力学习他现在的爱好，但是、苦涩难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