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蝉玉琀与红信石（三）[第1页/共2页]

那小女娃拧着身子不肯意，带着哭腔嘟囔道：“我不去，不去，阿娘肚子疼，看着怕人。”

小女娃跟着王满进了屋，搂抱着他的大腿，躲在背面悄悄地打量我们。

因而我将那小女娃领到一旁，柔声哄道：“你叫二英？”

我一阵悚然，遐想到这村庄的古怪之处，俄然被提点普通：这村庄，莫不是教甚么邪祟侵袭了罢？只不知这小女娃口里的“恶鬼”是个甚么妖物。

师父鲜少理睬情面油滑，眼下他安慰王满的几句话，倒使我感觉他成心要将那名唤二英的小女娃留下，又特地叮嘱了我领着她顽，我跟着师父久了，一个眼神一句话，我立时就能明白他的企图。

师父谅解地冲他笑笑，“童言无忌么，无妨无妨。”

她将信将疑，望望我的眼睛，望望王满，再望望师父，终是从拔步床架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我伸手想去携她的手，她却一扭身子不教我牵。

我正踌躇着是否要向二英问清楚“恶鬼”是甚么，俄然就听得王满“啊”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固然已死力禁止在嗓子眼里，但我还是能听出他声音里难当的痛苦。

“我是个卖药的。”师父笑着逗她：“你是哪家的娃娃？”

朱心堂在外人眼里或是个最诡异不过的地点，乃至连那些鬼怪魍魉提到朱心堂恐也有所顾忌，按说确是个古怪又骇人的处所，可在我内心却不一样，朱心堂的招牌里有师父的姓氏，有我的名字，铺子里有我最靠近的人，于我，便是家普通，最依靠，最珍惜不过的处所，何来的奇特。

女娃防备地看了我一会儿，点头道：“姊姊生的都雅，必然不是恶鬼。”

师父的眉心一聚，倏忽又伸展开：“不碍事的，孩子小，莫要唬着了。”言罢他向我叮咛道：“阿心，你带着她顽，我与王里正说话。”

“这孩子是我的小孙女儿，年纪小，家里娇惯，又上不得台面。”王满一面将食盒摆上桌，一面伸手去拉身后的小女娃：“归家去，找你阿娘去，阿翁这儿有端庄事要与朱先生商讨。”

“姊姊，大伙儿都会肚子痛，阿翁、爹爹、阿娘、阿兄，另有隔壁的妞妞一家，都会肚子痛呢。”二英站在我身边，悄悄地同我说道。

门上“吱呀”又是一声，门缝被推开得更大了些，一颗小小的脑袋从门缝探了出去，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猎奇地看看师父，又看看我，忽而内疚地一笑。

门外的动静不见了，寂静了好一会儿，悄悄的一声“吱呀”，一扇门动了一动，仿佛是被推开了极细的一道缝。

二英畏缩在床架子背面，一脸严峻地望着她阿翁神情的窜改。我既帮不上甚么，便回到二英身边，蹲下身子安抚道：“我师父是顶短长的大夫，阿翁有他治病，定然错不了。”

我内心有这套说法，口中却没说，只是端起桌上的一盏油灯，在屋子里四下扫看。

“你是大夫么？”她一半身子在门外，一半身子探入门内，奶声奶气，又故作大人的神态问道。

师父俯下身，并不号脉观色，也不消银针扎穴，只是探手捂住了他的关元。捂了一会儿，王满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许，几近要拧在一处的五官也放开了，他不必再咬紧牙关强抑疼痛，便开端大口大口地喘气儿。

我瞥了王满一眼，他正愁苦满怀地与师父说话，未曾留意我与他孙女儿在屋子一角戏耍。

这小女娃真逗，我忍不住笑了声，招手唤她出去。可她站在门外摇了点头，双手叉腰，严厉地问道：“卖药的是谁？是恶鬼么？”

小女娃等闲就被问住了，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嗯……我是我爹爹阿娘家的。”她许是感觉答得还不算贴切，随后又补道：“也是我阿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