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六)[第2页/共3页]
张家娘子心胸感激地拿着纸包归去未几时,朱心堂门前马蹄声响,我在柜台背面探身一望,却见是那位杨主簿,骑着马到了门前,身后仍旧是昨日来接的那驾马车。
我满脑筋是昨夜里见着李氏的景象,无端地感觉脖子背面有阵阵冷风,连走路仿佛都缩着脖子。
“张家嫂子好早。”我转脸笑着同她打号召。
到了杨府,前厅、游廊、园子还是同昨日一样沉寂荒凉,谢景娘那屋没了声嘶力竭的呼痛,小婢子无措的跳腾,倒是温馨了很多。
徒弟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不过就是芍药、茯苓、远志、菖蒲,加了一钱配药余下的人参须子,都是些平常药材,不值几个钱,何况前些日子拿的那副猪胆,也并未曾收我一文钱,都是摆布邻里,相互帮衬着怎就论起钱不钱的话来了呢。”
“不认得么?”徒弟摇着头,脸上却还浅笑着,“上古星宿,天之四灵,执横司火,渡引阴阳,亡者见之皆要惊惧退避。”
徒弟瞧着倒并不非常在乎,稳稳地在柜台背面坐着,笑问:“杨主簿来啦?”那神采笃定安适,仿佛一早料定杨三郎会来找她似的。
徒弟只笑了笑,并不接话作答。
徒弟进屋冲杨母行了一礼,谢景娘忙摸索着从床榻高低地,要与徒弟施礼。杨母端坐着不动,只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意味性地冲他颔了点头,算作回礼。
漏进车里的阳光正斜照在徒弟的脸上,在他的侧脸上勾了一圈浅金的光晕,我呆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徒弟仿佛睡着了,百无聊赖,我便低头玩弄起圈在手腕上的青玉镯子来。
屠户娘子内心委实打动,酸酸涩涩的描述不过来,连句谢话也说不好了,只特长绞着布裙:“人都说朱先生古怪,都是乱嚼舌根子,如许好的心肠,他们是从未见过。”
杨母在屋子里陪着谢景娘,说不上来是安抚还是焦心的庞大表情,使得她脸上阴云密布。
徒弟若无其事地微浅笑着,跟从杨三郎出门就要上车,我忙挎上医笥,低头跟了上去。
我低头咬住嘴唇不语,不肯承认也不可否定。我不是头一次见着已亡故的人,究竟上,在我未几的影象中,仿佛经常会遇见。凡是他们并有害,会在我看着他们时,猎奇地多打量我几眼,顶多会想要上前来搭讪几句,可像李氏那样可怖的,真是头一遭见。
我拿起玉镯子对着车外透出去的光细心打量了一回,细圆的镯子上精美地雕着一只我不认得的鸟禽,似凤凰,又比凤凰出尘,如鸾鸟,又较鸾鸟贵重。这鸟禽首尾相接,刚好成环状,柔润的浅青之下缠绕了一丝丝的暗红,仿佛隐布在肌肤下淌着血的经脉。
徒弟放动手里的正清算的医笥,反倒惊奇地问向杨母:“杨老夫人莫非不知?草乌头大毒,跟着发肤渗入,这双眼天然是要瞎的。拔毒轻易,可眼睛坏了便是坏了,鄙人也爱莫能助。”
徒弟有很多很多诸如铜雀簪那样的宝器灵物,他汇集它们,偶然也会给人一两件,我想这青玉镯子必然也是那些器物中的一件。
大门口已有车在候等,却不是杨府安排的车马,杨三郎恍恍忽惚,早已忘了叫人备车。幸亏殷乙不知何时赶了车过来接,杨三郎本想说些得体的谢语,口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好半晌未能成语,终究只是拱手作揖,目送着我们上车拜别。
杨母过了好几息才回神说了几句客气话,杨三郎安抚了谢景娘,便来送我们出去。从屋子里到大门口,一起心不在焉,不发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