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玉镜台与蟾酥丹（十七）[第2页/共2页]

再见苏玉汝，已是暮秋。临安城中风景一度的苏家质库钱柜一夕易主，我在街上传闻此事，向功德者探听了个大抵。

我里暗叹：阿心今时已分歧昔日了，徒弟莫非不察么？脸上勉强打起笑容，伸手接过凉米糕，“谁说不要了。”

苏宜的瞎了的那只眼因措置得宜，并未有脓烂腐坏，换过药便不打紧了。我去看了侧院里躺着养伤的小婢子，她腰侧的创口愈合的也甚好，已能从床榻上坐起说话了。苏宜怜悯她无端白捱了一刀，命人替她好生补养，又许了她家里很多钱，算是赔偿。

凉米糕还是是甜滋滋的，我嚼在口中倒是甜中沁出酸来。

我们出了苏宅大门不敷十步，便听有家仆登登登的跑来，急吁吁地向苏宜禀告。我模糊闻声说苏玉汝回醒，神态清爽，问阿爹如何的话。

我脚下一步未停，淡然道：“不看了，好便好了，该她的命数罢了。”

卯时已至，吴甲将门板一块块卸下，晨色昏黄，茱萸巷里悠悠地回荡着一日中最后的叫卖声，听着是挑贩在夸奖他的凉米糕。叫卖声突然停了片时，不一会儿又婉转地往巷子外去。

苏玉汝在闺室内昏昏睡着，昨日这一场大闹，早已耗尽了她的神情。徒弟不便听她的脉，便在一旁看着我诊她的脉。我谛视着她犹在右眉上的大红痣，心底忐忑：她若获知那蟾酥丹的来源，还不知要如何。

我裹了粽子，煮得后院飘满了清幽的粽香，另有肉与糯米相融的浓香，这香气多少冲淡了些在我心头缠绵好久的难过。徒弟和吴甲殷乙他们吃了粽子，都赞不断口，非论是至心赞成，还是得了徒弟的授意决计为之，我听着都欢畅，垂垂的，便又镇静了起来。

苏宜自是满口承诺不提。

“这一桩算是结了。”徒弟停下步子，如释重负地搓了搓手掌。他许是想起我对苏玉汝是有些在乎的，特地问道：“你可要再出来瞧上一眼？”

“本来还当那荷塘就此荒败了，到底是佛法无边，那看经院来了位修行的女居士，就在庙门外的荷塘边搭了间屋子，依托着看经院修行度日，说她是替看经院养护荷塘来的。”张家娘子语中不无光荣，来年上香时或又能赏到荷叶碧连天的景色。

我思来想去，这一段因果是非中，唯有苏玉汝最是无辜。嗜食蟾蜍，贪吃无度的是苏宜，他现在盲了一目，算是得了惩戒。蟾蜍放不下怨念，盗窃业镜祸天灾己，它虽拿性命作了弥补，可苏玉汝答复神态后会如何，究竟不知。以世俗的目光来看，好端端的女孩儿家，养在闺中各式娇宠，遭遇这么一出，今后只恐是明珠蒙尘了。

及到次年的六月里，我往天竺看经院去了一趟。隔了老远就能瞥见绿浪翻滚、粉盘摇摆，走近些，一抹清浅的身影正在风荷中劳作，粗布裹腰，素色包头。

听着这话，我内心不觉又是一声苦笑。数日前的密切低语、脉脉缠绵虽似梦魇，我却记得格外清楚，现在徒弟又待我如幼时，且决计远着我。难不成，那些缠绵悱恻，从未在他的影象里逗留过一息？

我自是晓得是为何故。

不久端五佳节，屠户家的娘子公然取信，来教我裹粽子，她带了好些猪肉和芦苇叶来，我晓得她虽嘴碎了些，但心肠不错，偶得了朱心堂的帮衬，便不时想着送些东西来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