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玉镜台与蟾酥丹(十六)[第1页/共2页]
约莫是感遭到我喉咙里拼了性命的那一动,苏玉汝的手指压得更深了些,我不知疼痛会减轻多少,情急之下抬起腿朝着她的肚腹踹过一脚。
我狠狠心,抬手在身边的一块小巧石上一砸。“当啷”一声脆响,我本觉得它会回声碎裂,却不想它仍旧好端端地在我腕子上垂着,如同金石所铸,毫无毁伤。
“赖公子便是那头大蟾蜍罢?这是大蟾蜍身上取下的蟾酥?”我指着他手里的金褐团块问道。
我一手谨慎地托扶起她的后颈,一手向她后脑的那根长针探去。可踌躇再三,始终下不去手,几次望向徒弟乞助。
我后背的衣裳湿了一大片,此时松缓了下来,方才感觉后背心一阵凉。
苏宜的一目是不能保了,洒了止血防腐的药齑,清理过创口,再用了些许去痛的金洋花粉,他已无大碍。余下的,不过是细心调补勤换药的工夫罢了。
此时我万般悔怨,为何要戴上它。我想将那青玉镯子从手腕上褪下来,可非论我如何捋,那镯子就是脱不脱手腕,仿佛不竭地变幻着形状大小,紧紧凭借在我腕子上。戴上时清楚那样顺滑,想褪下时怎就如许难。眼泪滴落到镯子上,手上愈发光滑,更是捋不下来。
“稳停止段,渐渐旋着出针。”徒弟擒着那赖公子,又催了我一回。看这景象是全希冀我一人了,无法之下,我只得回过甚,横心去拔针。
徒弟瞧了瞧地下颓唐哀泣的苏玉汝,并满脸血污瞎了一目标苏宜,拍了拍我肩膀:“痴丫头,莫哭了,这一趟出诊还未完事,快将医笥拿来。”
殷乙手里掂着着一枚金褐色扁圆团块,不屑道:“岂能教他逃脱两回。”
我忆起赖公子待苏玉汝的每一个庇护有加的行动,现在想来,苏玉汝不恰是他细心擦拭摩挲的一柄利刃么,只待机会插入苏宜的骨肉中,以泄他阖族遭填口腹之欲的仇痛。
一时候阖宅高低,皆提着谨慎各归其位,将个兵荒马乱的宅子重新收整起来。
我咬住嘴唇硬是憋下呼吸,内心策画着殷乙就在我们身后,不过几息的工夫,他便会从苏玉汝身后将她击昏,好使我脱身。
殷乙不再搭话,只简朴地点点头。我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果然是与众分歧的蟾酥,凡是蟾酥不是棕褐便是红褐,金褐的还是头一回见,怨不得要徒弟要苏宜耐烦等待。现在我才明白,等的原不是蟾酥,而是因果。
我呆呆地跪坐在地,紧盯着徒弟正受着痛的脖颈,眼泪俄然夺眶而出,不能自已。师附会替我受痛,固然他从不肯认,我却早已心知肚明。我乃至晓得他之以是替我受痛,全因我左手腕子上的青玉镯子,自我戴上它的那一日始,徒弟便替我挡去了统统的苦痛。
徒弟要带我归去时,苏宜靠着家仆的搀扶摸了过来,几近是要求地问道:“朱先生先前说的蟾酥丹,能得了么?”
他本捂着脖颈的手俄然抓紧了心口的衣衿,神采煞白,疼痛更甚。我一把推开瘫倒在我跟前的苏玉汝,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扑到徒弟跟前,一面慌手慌脚地去抚平他因疼痛几近扭曲的面庞,一面惊骇地泣道:“徒弟,徒弟,你莫要唬我。”
“奉告你徒弟,快放了他。”乍醒的苏玉汝不知何来如许大的力量,声音听来沉稳得不似一个女子。
苏玉汝痴痴傻傻,任由人拉拽,宅子上管事的妇人壮起胆量,将她扶入内室,沐浴梳洗,她倒不挣。
那一晚朱心堂回绝访客求药,我跟着徒弟繁忙了一夜,将近卯时,一枚深褐中透着暗金的蟾酥丹滚落于徒弟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