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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灵铺》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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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遂心针与当归汤(七)[第1页/共2页]

几近是同一时候,我的肩膀教人拍了一下,有人在我头顶沉声道:“还愣着做甚么,拿针刺她的合谷、人中两处。”

铺子里再无旁人了,海棠方才低头低低地抽泣出声,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一颗颗地砸在地下的青石砖上,湿凉凄婉。

徒弟朝后退了半步,仿佛成心要拉开我同他之间的间隔,只这半步,便教我愈发必定我方才刺偏的那一针,同他的左手定然有干系。

“呀!”张家娘子锋利的一嗓子中带着极度吃惊的颤抖,她伸出一根一样颤抖着的手指,指向海棠的脸颊,嘴里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一抬眼,便迎上了徒弟黑沉的脸。徒弟待我宽松得近乎放纵,鲜少有如许的神情,我内心一阵慌怕,一阵难过,互缠在一块儿,只觉有无穷的委曲盘桓在心头,眼眶忽就热了。

一瞧便知是心血耗损过分的症状。绣花伤眼我是晓得的,玉枝经常来买明目标敷贴,可怎会熬得气血亏损,委实是难明。

九儿与张家娘子同海棠说话,也始终不得一字回应,既她已回缓了过来,她二人便各自归去了。

昔年赵姬也是刺破手指头,血祭了这套遂心针,方成的江山图。刺破的是手指,可十指连心,这针的玄机,原是要拿心头血来祭了,方得遂心。

我心头突然一紧,较之面前尚昏仆着的海棠,我本能地更着紧徒弟,遂丢开手里的针,撂下海棠,几近是扑身到了徒弟身边。

“阿心……”徒弟俯身上前,架扶起我的一边胳膊,将我自地下拉起,面上神采已缓了很多,他的胸膛离我很近很近,最多只一拳的间隔,我借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家时,清楚地闻声他闷在胸中的一丝纤细的喟叹。

“徒弟,我……”我心底又是镇静又是心虚,“我从未替人施过针……”

“阿娘绣花绣的。”伢儿带着哭腔答道。

眼下从海棠这手指来瞧,恐她已明白了其间奥妙。怨不得她的绣品在市坊间大放异彩,怨不得伢儿的吃穿嚼用日渐好了起来,也有钱买书册笔墨,满是海棠以她的心头血换来的。

我一把扯过他的衣袖,这一针下去的力道我非常明白,倘若果然如我所料,他的手指上该有血罢,只需翻开衣袖便一目了然。

我用力一闭眼,可预猜中锋利的刺痛却并未呈现,我松开捏针的手,那根针清楚就扎在我手指上,稳稳地立着,可痛感却不知所踪,这未免过分古怪。

我懵着脑袋,一步步走上前,伢儿见我上前倒是肯让开,泪汪汪地唤了声“阿心姊姊”,搅得我内心头更加发虚。

铺子里的九儿与张家娘子一齐惊跳起来,忙慌手慌脚地上去扶,受了惊吓的伢儿裹在里头一面喊“阿娘”一面抽泣。一阵慌乱中海棠遮面的素帕不知怎的就被掀起了一半,正暴露脸颊上那一弧长长的伤痕。

一股极大的力道从我的手掌中穿过,他的衣袖被拽出了我的手心,只一阵令我辩白不清的药香拂过。我扑将过来时身子本就未站稳,这股力道又将我往前带了一把,脚下一软,全部身子便扑倒在了地下。

我忙定了定神,上前摘去海棠合谷穴上的银针,扣了她的脉搏辨听了一回。她血气亏折得短长,上回脸上伤口崩裂时我顺手听过她的脉,虽气虚些,但大抵还算安康,相隔不过一个多月,怎就亏成了这般地步。

我怔了一息,马上恍然,他衣袖中的那只手是左手,而我教针扎了的那只手,亦是左手,看他捂住的那一处,恰是我本该有疼痛感的地点。

我脑筋里“轰”地一声响,猛忆起徒弟托付针囊时说过的话:“虽万分劳心耗神,却能遂心如愿。”再去听过海棠的脉象,果不其然恰是心血亏损、血气不济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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