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遂心针与当归汤(一)[第1页/共2页]
徒弟将桌上的葛花茶递过来,催道:“再放便凉了,失了功效,白搭了这些葛花。”
浑浑噩噩里也不知是甚么时节,只觉酷寒似无数尖针刺入骨中。
“专治你这般嗜酒的。”徒弟没好气地甩下一句扭头便从房中出去。
我必然是冷得昏了头,挣出最后的力量扑进这团火里。
小娃娃向后缩了缩,冲我咧开嘴,给了个难堪的笑容,风趣得紧。
“你唤甚么名儿?”我很喜好这个显得非常灵巧的小娃娃。
约莫是梦魇未消,或是方才抓着徒弟的手时用力过火,总觉双臂酸沉有力,抬不动,连个双鬟都绑倒霉索,只得草草地挽起一个螺髻,肩上垂着披发便去了前堂。
我忙乖顺地摇点头,徒弟的眉头随之一松,高耸地冒出一句:“杨府的那位老夫人昨夜里殁了,今早杨府有人来报过丧。我已办理过,同我们不过是诊治一回的缘分,不必去记念。”
“阿娘说,百花楼里满是女孩儿,没有男娃。”他一板一眼,当真地答道,俄然小脸上又闪现出了惊骇:“姊姊是好人,不会奉告旁人罢?”
我渐渐地回过些神,犹记得昨夜仿佛是见过她的生魂,又想起徒弟说要拿她的命来做药引的话,蓦地动惊:“殁了?徒弟……你,不会……”
我单独一人在瑟缩在一片积了雪的高台上,身上衣衫太薄,冻得转动不得,喊叫不出声,惊骇、酷寒、病笃挣扎中,反倒不会流眼泪了,竟是非常沉着地算计着本身还能支撑多久,才会吐出最后一口温热气。
“阿心,阿心。”两声孔殷的唤从很远的处所传来,在我听来却振聋发聩,震得我快速展开眼,徒弟紧皱的眉头毫无预感地呈现在我面前,唬了我一跳。
徒弟身上长年带着草药气味,从不消香料熏衣,方才从后院过来也未听吴甲殷乙提及有达官权贵拜访,却不知这熏衣香从何而来。
我吸吸鼻子,从柜台背面绕出去,堂前的大八仙桌上除了那一碗葛花茶外,另有一笼屉包子,正热气袅袅。
他晃了晃手臂,我才发明他的一只手掌还被我紧紧抓握在两手中,手背上被我的手指勒出了几道白印子。
我从速撒了手,离了徒弟温热的手掌,瞬时又觉回到了梦里的酷寒中,清楚是初夏时节,怎就浑身一阵阵地发寒呢?我拽过一旁的一张薄衾,裹在肩头。
我感觉好玩,将碗伸到他跟前:“闻闻,这是汤药,苦的。”
我实在吃了一惊,再细心打量他,固然唇红齿白,清秀白净,可端倪间确是带了稚嫩的豪气的。“伢儿是男娃,可为何要扮作女娃?”他那一身女童的打扮还是没法教我信赖他是男娃。
“伢儿,我予你一对儿红红的石榴花儿戴可好?”我摸摸他软软的小鬏。
我将香囊拿给那小娃娃,他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向我一笑,奶声稚气道:“感谢姊姊,比阿娘平常熏衣用的还香。”
这小娃娃看着不过四五岁,倒不扰人,在高椅上坐着,玩弄一根绳结同本身顽了一晌午,只是间或有几声咳嗽,听着像是寒咳。这个时节已是小暑,还在咳嗽,许是这小娃娃的身根柢弱。
小娃娃闪了闪眼:“阿娘和姨姨们都唤我伢儿。”
“徒弟,那里来的小娃娃?”我伸手戳了戳他幼嫩饱满的小脸,笑问道。
不料他却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不要,阿娘说,我再也不消做女娃了,我是男郎,不要戴花儿。”
伢儿当真地对着我的脸看了又看,仿佛不能全信,俄然他的眉眼又弯了起来,移开切磋的目光,扬声甜甜地叫道:“玉枝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