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狱中赌[第2页/共3页]

杨寄道：“早死早超生。他归正反恰是要为建德王出这口恶气的，我不赌，他就不打我？不枷号我？”

杨寄脱了上衣，黄荆条做的刑杖带着风声抽了下来，咬肉似的剧痛。看审的人见这年青漂亮的小伙子，白净的背上先一道道紫肿，再一道道血痕，渐渐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滴落。而那张脸，咬着牙不叫喊，却也已经青白扭曲，垂垂连头发都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一根根往下淌汗。世人都是感喟不已。

沈沅身子微微一扭，但还是任他轻浮，最后低声道：“阿末，我说甚么都是白搭，但你放心，我这辈子只要你一小我。而你呢，也不要动不动就生存亡死的，为了我们娘儿俩，尽力也要尽力着活。你要愿定见我一辈子孤苦伶仃拉扯孩子，你就颓着吧。”

杨寄道：“你还大着肚子，到这里来！脑筋坏掉了？”

沈岭欣喜地看着他，说：“我们在，你放心。我们小门小户，没这么多贞操。他建德王要修节女传，还是从自家孝悌和睦做起比较好。你放宽解，我们家不告，你的罪恶也不会多重。我替阿圆谢过你！”

县令脸乌青，但是法不责众，又不能统统人一同奖惩了，怒道：“在职者不谋其职，谁之过？！”

不料他还没睡着，就有人点着灯照了照他的脸，轻声在问他：“杨寄，你没睡着吧？”

他挺身担责，牢里的狱卒们无不感念。县令嘲笑道：“你过河卒子，难以自保了，竟然另故意机玩樗蒱！也好，本就要措置你，本日早早措置了，也免得坏我这里的民风！”叫人把杨寄提到堂上，下了判词。

公然，四十斤的重枷，压得肩膀酸痛不已，脖子生硬，动都不能动，垂垂连喘气都感觉严峻。背上的疼痛又狠恶，缠缠绵绵绕着四肢百骸，骨头缝里都钻着针刺般的感受。沈家来送饭，他一口都吃不下去，极少地抿几口水捱着命罢了。所幸三月的气候好，不冷不热，那些冻死热死的环境不大能够产生，但是一天下来人就几近瘫了，而如许熬要熬三个月，熬到暑天！杨寄半昏倒中喃喃地骂建德王和县令：“奶奶的，就是想整老子死……”

监狱里的日子甚是无聊。杨寄见狱卒们闲来玩樗蒱，不由得就心痒手痒，伸长脖子看了两局，忍不住就要插话指导：“固然不是‘卢’，但也不错了。只是棋枰上‘关’、‘坑’、‘堑’，棋子里‘马为翼距’、‘矢法卒数’，变更起来也是极其首要的。诸位如果不是图快博采，而是想渐渐玩的话，里头另有学问呢！（1）”

那人停了一歇，轻声道：“我叫王谧，和你阿父一样，是县里的功曹，不过平素卖力记录狱中的收支事件。”他每句话的间隔很长，但说出来就不踌躇，隔了半晌又说：“你是条男人，糟蹋了不值得。我远亲在石头城补缀城墙，安插防务，跟我说过缺民伕，叫秣陵也出些人，公事已经发到县令那边，指名要我带畴昔。到石头城退役，固然也很辛苦，但相对自在些。你可情愿去？”

放不放心，赌棍也不晓得。杨寄察其人、算计其言语，但最后也只能归为又打了一场豪赌。

杨寄笑道：“你错了。阿圆是我娘子，你们帮我照顾好她，该是我言谢才是。”

偏生他还押对了。

目睹就要赢了，俄然谁一昂首，喊了一声：“妈呀！”就愣在那边了。大师跟着昂首一瞧，汗都吓出来了：他们玩得投入，全围在一块儿，全然不觉县令已经站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