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弦外之音[第1页/共3页]

奕劻等一帮亲贵松了一口气，觉得林广宇对慈禧格外优容，唯独张之洞品出了天子话背后的深意——乾清宫按例是停天子灵枢的，从未有过停太后灵枢的先例，即便孝庄太后如此贤德，亦没有享用如此礼遇。天子大要上的格外优容实际上倒是讽刺——讽刺这个太后干了天子干的事情，坐了天子坐的位子，掌了天子才气有的权力，身后天然也要享用天子所该享用的报酬……一句话，孝钦皇太后自个将自个摆错了位置，用中国话来描述，那就是“牝鸡司晨”——好笑这班亲贵还浑然不觉。

“皇上，娘娘身材并无大碍，只是这两天劳累过分，忧思伤神故而如此，只要照着这张药方用些滋补之药，最多三天便可规复元气。”劫后余生的杜仲骏脾气还是不改以往。

自慈禧驾崩以后，隆裕作为皇后又作为太后的亲侄女，在灵前整整伴随了一天两夜，半晌未曾合眼。杜仲骏此时已经被任命为新设官职御前侍从医官，皇后病倒，他责无旁贷地担当了诊视之责。因为他的这番境遇和天子那番绘声绘色的神迹论，有关于天子得真龙附体，再续阳寿的传言已经不胫而走，太病院大家信觉得真。因为这批太医都是晓得光绪沉痾缠身，现在传闻天子脱胎换骨，甚么病都没有了，不是天意又是甚么？是以不等张之洞的文章下发，他们已经自发地将这件事传播开来了。至于杜仲骏的福分，众医官固然恋慕却也未曾妒忌——正因为他讲的“四天论”和天子受的神言暗合，人家才气受重用，太病院里都是明哲保身的中庸者，再借他们一个胆量都一定敢说“四天论”，以是也算是时也，命也。

张之洞老眼昏花，但仍然一眼就看出了天子眼睛中的那丝精光，那清楚是咬牙切齿、刻骨铭心的仇恨，这些眼泪与其说是哭死去的太后倒不如说是天子本身哭本身，哭这34年的悲惨运气。只是他甚么都不敢说，在天子仿佛的霸气和深沉面前，张之洞直感觉本身老了，统统的思疑，统统的踌躇，统统的欲望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慈禧大殓的典礼昌大、庄严，天赋蒙蒙亮时，统统的重臣、皇亲、宗室就已经参加了。

隆裕的手冰冷冰冷的，但林广宇涓滴没有放开的意义，她的心本来是极苦的，被天子这么一握，眼泪重新又流了出来：“臣妾……”

大殓以后，慈禧的梓宫便逗留在了乾清宫，等丧期满27天时才气由乾清宫移到观德殿，这称之为“暂安”。“暂安”以后便是奉安入土，普通过了百日便须再从观德殿移到东陵。东陵在慈禧生前便已修好，传言是和慈安太后打赌赢来的，不然以她的身份该是西陵。可这类故事并不见于正式记录，林广宇固然饶有兴趣也不便多加扣问，只遵循照典礼而行。

“旧事如过往云烟，不提也罢，从今今后你就是这后宫之主了。”林广宇叹了口气，“你明儿搬到慈宁宫住吧，永和宫就让给谨妃罢。”

这个她不消说，两小我都晓得指的是慈禧——如果不是慈禧，隆裕就不成能是光绪的皇后，即便是，光绪也不至于待隆裕如此。但是隆裕却又不能挑选，她生来就挂着叶赫那拉的姓氏，生来就有慈禧这么一个姨娘。

瀛台10年，天子一飞冲天，意志如此之坚，内心深不成测，莫非真如他亲口所述的那样有神人襄助？张南皮是孔教的忠厚信徒，一贯信赖“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古训，但面对没法解释的实际，让他很有些进退两难的难堪。

“20年了。”林广宇喃喃自语，“老是朕的不对，一向委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