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柔肠一寸愁千缕[第1页/共2页]
“当年,他应许的是金紫光禄大夫家令媛,她家是天子近臣,又无甚实权,两家若结秦晋之好,倒能消减岳皇顾忌,可他中意我,竟在殿前不遵旨意,只道:‘非卿不娶’。”
“可您喜的,不亦是外祖父这般脾气。”顾昭和倚着她,悄悄笑。
萧怜容睁眼昏黄,是不敢信,更是不想信:“既是未亲见,可莫是小人调拨诽谤你与陛下。”
顾昭和沉沉点头:“昭和不敢妄言。”
萧怜容不解:“那为何?”
顾昭和声声作冷:“他未曾留话,那些小我一心置他死地,怎容他往外头递只言片语,是我想悄见母后,无料却撞见了韦公公被害。”
顾昭和偏头侧身,恰好对中计阑上神仙济世的花腔,大慈大悲观世音宝手引众生,任运安闲,可这寂静宝相,她瞧着却讽刺。
她声音愈发肃萧:“韦公公是真忠,连绳索牢套在喉头,还不忘痛斥天子无情寡义,他道:‘娘娘奉养君上数十载,德厚敬孝,无一处不全面,可皇上不感念嫡妻劳累,冷酷娘娘就罢了,现在因忌讳着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连娘娘性命都容不得,这毒杀结发的荒唐事,岂是君王德行?!’”
萧怜容神采煞白,繁霜深雪处另有幽梅素艳装点,可她面上却无余丁点赤色:“这般顾忌镇国公府,冷淡冷酷就好,何必纳了我的端懿入宫,明面上给着高贵荣宠,暗里却摒弃摧辱?”
踌躇再三,终是隐晦道:“阿谁继后端容,是个故意底的,昔日我怜她家道残落,认了她做义女,想着从国公府出来的女儿家,此后许嫁也能许好些,可她心不敷,又攀上了皇上……这虽都是旧事,可许是她……”
顾昭和也悲道:“我也未亲见母后最后一面,被那些个宫女寺人拦了,只说怕过病气与我。”
这泥胎木塑,无用!
萧怜容也不免苦笑:“你外祖父那固执性子,若这话让他听着,不定闹成甚么模样,他是忠心为主,可岳皇内心,倒是卧榻之侧,岂能容别人安睡。”
她的手不自发地慌颤了两下,像是被网子打住的胡蝶,虽晓得脱不开身,却忍不住扑簌翼翅腾飞挣扎。
萧怜容晓她情意,慈爱垂怜地看着她:“你这孝心孩子,我说甚么话你都依,我命好,闺阁时父母娇宠,出阁后伉俪和美,现在到老了,连孙儿也愿百依百顺的惯我,只是我方才是胡涂话,你听过只消忘了。”
“是。”萧怜容不闪不避,唇角的苦也亦作了甜,是旧事如云烟散去,却仍两心相知相许的交谊:
顾昭和谛听着,静白的鹅子脸上却扬了讽意:“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孙女虽觉和亲计拙,乃下下策,却不是是以心生悲怨。”
暮秋,树上欲坠残叶多少,本应最是戚戚,可园子里的金凤花,白玉簪,旱弓足……却正值芳菲时节,或红或白或粉,簇在一块儿,只作那灼灼明丽之态,竟也生了满园秋色关不住的意境。
又想着顾昭和方才对岳皇的称呼:“你今后离家别苦,不免怨怼,可你做儿臣的,不管有多怨,明面上也要摆着尊敬恭谨,你不落人话柄,也就不落了下风。”
萧怜容蓦地起家,恍若错听般不敢置信:“端懿,你说我的端懿?!”
“我只当是端懿的命数不济,哪料这份不济也非天意造化,全得于民气叵测。”萧怜容恍忽着神采,抬眼哀号道:“昭和,你疼惜外祖母,但凡是你晓得的,紧着说来。”
顾昭和凝着花重艳绝的深处,模糊见着了外祖父母盛年风景,那是愿得一民气的入骨相思,更是结发为伉俪,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