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留春人（一）[第1页/共3页]

周平宁没这个耐烦去管女人家内宅阴私的手腕，抬脚欲离，却鬼使神差地向下垂目，正都雅见那丫环紧紧抿起的嘴，不由心头一叹。从始至终，她都没辩论过吧？就算跳进了别人挖出的阿谁大坑里头，就算只要他一句话她便能够离开窘境，她也始终都是有问才答，有一答一，未多话，未辩论。

“你是皖南人？”

这是嬷嬷交代她的话。

有见多识广的嬷嬷说是因为王爷要保住老王爷和王妃的命，才拿功劳和爵位去换的，以是新帝即位的时候，旁人都落了个盆满钵满，自家却连平阳王这个爵位都没保住，夺了爵停了俸禄，老王爷一病几年，若不是自家王爷还担着差事，怕是连东郊的平阳王府都能被人给收了…

——前朝平阳王次子，当今新贵晋王周平宁举家迁到了城西的东兴胡同。

青绸鼻头一抽，越想越心伤，心尖尖上的酸向东绕了绕，又往西绕了绕，毕竟得强忍下来。

脑筋一走神，脚下就跟着走了神，一个趔趄，香炉往外一歪，沾着火星的灰便从缝儿里蹿出来蹦到手背上。

这丫环徒手拿香炉，如何能够不被烫得撒一地。

周平宁也跟着面无神采地点了点头，眼神落在地上那盏镂空银香炉上，沉水香得渐渐烘，不但要点香，香炉下头还得放烧得火红的碳拿热气来焙，地上就一盏香炉，几抔灰，再无他物。

周平宁胸口一滞，轻声一笑，再问，“叫甚么名儿？”

可别的丫环凭甚么不消做？

定京的三月独占一番新丽风景。

摆了然是要拿她杀鸡儆猴，警告那起子想掀风起浪的小蹄子。

就有性命好，三样都有，就算过程千回百转，只要结局是好的，都值得。

不过是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

大周隆化五年，定都城西搬来了户大人家，大到没人再敢说东贵西贱了。

青绸下认识一啊，随即便听“哐当”一声——香炉砸在地上，灰洒在青砖上，被风一吹，灰被一把扬起，仿佛在一瞬之间，长廊当中便缭绕着沉水香沉沉寂谧的气味。

“是阿谁剪了石榴抱春的丫环？”

冷灶无人烧，热灶人太多，城东城南的权朱紫家愈发打挤，城北城西无人问津，俗话里称东仕西贾”，这读书人不就讲究个走宦途戴乌纱吗？要有哪个官宦人家遭人低声骂上句，“该死你个小兔崽子祖祖辈辈住城西”，那户人家怕是能做几个小人扎得那嘴损的一辈子不痛快。

可她不敢放啊，不但不敢放，还得握得更稳，因为如果因为她这香炉落了下来，怕又是一顿好打等着她。

他是晓得周平宁的爱好的！王妃是皖州人，恨屋及乌，王爷连带着也不喜好皖州这个处所，府里头选人连江南那边的人都不太想要，这小丫头清楚是漏网之鱼！

周平宁猛地一下停下步子，身后跟着黄总管吓了吓，随即闻声周平宁沉声问话，“你是皖州人？”

“这是如何了？”

陡有男人的声音，声音很轻，乃至于青绸没闻声——她正背对来人蹲下身，也顾不上被烫出来的水泡，赶快先将香炉正起来，又特长去拢香灰。

可黄总管浑身高低都是汗。

黄总管下认识想答，却见周平宁看向蹲在地上那小女人。

陈显一倒，皖州遭殃，上头人遭殃，下头人也没好日子过，“戊戌之变”前后从皖州流亡各地的穷户蓦地增加，晋王府新近补葺，多进两个皖州人也不希奇。

城西晋王府将补葺结束，朱漆绿瓦相得益彰，长廊回曲里青绸双手捧着一盏镂空瑞兽银器香炉脚下小碎步跑得极快，香炉里是燃着明火的，手捏在双耳上，有些烫手得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