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第1页/共4页]

柔嫩的面团在古板的揉搓中垂垂变得有劲道，变圆，又变长，最后被揪成一个个小儿拳头般大小的面坨，整齐地摆到案板上。

妇人又急，又欣喜孩子心疼她，总找很多借口夙起来帮她，再要说话，又怕真的吵着了展见星背书，只得带笑无法地叹了口气，埋头整治起剩下的大半面团来。

“长个儿好，男孩子都是如许，先长个，再长肉，如果倒过来才不好呢。”妇人张氏拥戴着，神采间却有些心不在焉，展见星看出她仿佛存了话想说，主动伸手：“婶婶和娘说话，我来抱一会儿苗苗。”

到底有些心神不宁，寡母带弱子，在这世道太艰巨了。幸亏星儿是这个样，如果――

身后有人相唤，徐氏觉得是要买馒头的主顾，忙转转头，却见摊前站立的是个使赭布包头的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手里抱着个娃娃，娃娃很乖地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

张氏点头：“也是这个话。”

就在小伉俪俩的两句争嘴中，又有三两家铺子叮叮咣咣地卸起门板来，街头薄雾间也垂垂呈现了行人，整条街从沉夜中复苏了过来。

张氏道：“不过两句话，那里值得甚么。别说徐姐姐你为人好，就是不好，为着我大姐，我也不能叫他们称心。”

“娘，不必和他们活力，我们反正在城里，不归去就是了。”展见星绷着脸，说了一句。

“关门，关门，快关门！”

劈面的小陈娘子见她胡涂，一边帮着小陈掌柜咣咣地上门板，一边大声道：“徐嫂子，比鞑靼人可骇，快关门罢，转头再奉告你！”

展见星唔嗯了一声，埋头持续吃着。

他站在街边伸展了一下胳膊，劈面是家卖油的铺子，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也正往外卸着门板，见到他，笑道：“星哥儿，又起来帮你娘做活啦？”

“可不是还不敷意，”张氏说道，话语间有些愤恚，“他们姓展的，除了大姐夫外，再没一个好人。我前儿闻声人群情，说展家大房和三房在那边捣鼓，算着你快出孝了，要替你再寻小我家。”

展见星对着外人在神采上要冷酷很多，不如何笑，但也有规矩，点头应一声：“陈大哥早。”

展氏一族糊口在大同县辖下杜庄乡的常胜堡村里，安葬展父那会儿，徐氏母子也在那边住过一阵，很快因为跟展家大房三房的冲突而住不下去，避居到了城里，不想，他们竟不断念，现在又逼了上来。

“我听他们说的可不像话，不但要你再醮，还想着把星儿弄归去，说大姐夫这么多年都在外头，家里地步满是他们叔伯筹划，星哥儿现在大了，能做些事了，该归去帮手才是。”

日头垂垂升起，展家第一批摆出来的五六十个馒头卖得很顺利，劈面铺子的小陈掌柜也来买了四个，笼屉里的馒头一个个减少，换回叮叮铛铛的一枚枚铜钱，徐氏心中欢畅，转头见到展见星坐在铺子门边的一张小板凳上，鼓着腮，当真地举着一个大馒头吃着，更欢畅了，又慈爱地劝他：“星儿，慢些吃，天还早呢。不焦急去书院。”

张氏的几个称呼听上去有点奇特，又是“大姐”又是“大姐夫”的，因为当日展父在家时，先娶过一房原配老婆，就是张氏的姐姐大张氏，大张氏早殁，展父分开家去了南边，在南边做小买卖时才续娶了徐氏。

徐氏安抚她：“宁但是白折腾一场，孩子没事最要紧。”

她毕竟是带孩子进城看病来的，身上有事，话带到了，就说要走，徐氏忙忙使油纸硬包了四个大馒头，又找块布头打了个小承担，张氏推让了一下，没推让掉，也就收了，抱回孩子，胳膊上挎着馒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