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借一书，赠一剑[第1页/共3页]

“尘凡人有尘凡心，即便是穿上了这身道袍法衣，还是得惹尘凡事，毕竟也是身不由己啊！”

大先生临潭而坐，欲行而未行，明显不是为了歇息，而是为了等人。

大先生摇点头，当真道：“国有边境，亦分南北，但书无南北。当年贤人德垂四海而教养百姓，南北东西，无国无界，一言谓之曰划一。正虽不肖，难以与贤人相论，但亦有向圣之心。”

“前辈……？”大先生些微讶异，伸手扶过肮脏道人，没想到这位天都观清闲游戏人间的老神仙，竟然会有此番行动。

“甲子以来，北莽倒是出了个为读书人出头出声的宇人闻，但这读书人也没见多起来，真正上得了庙堂的，算来算去，也仅就宇人闻那三五个。北莽朝廷内，多是一些个想要打江山抢地盘的武人，放不下刀枪，说是愿马革裹尸，为了百姓有好日过，但争来争去，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本身。”

大先生沉吟着，没有说话。

“那大先生又在踌躇甚么？”肮脏道人踱了两步，打了个哈欠道。

坐下，可以是歇息，也可以是等人。

肮脏道人呈现时，大先生缓缓收起手中的册本，慎而轻地放入怀中，看着瞬息而至的肮脏道人，大先生躬身施礼道：“一酒一清闲，与天竞自在，前辈本是方外清闲人，又何必来哉？”

“宇人闻老了，没几天活头了，也没甚么拿得脱手的门生传人，以是这北莽读书人的期间，也快结束了。没了宇人闻，这北莽百姓，真没几天安生日子过了。”

半炷香后，一个肮脏道人手里提着一坛酒水，微眯着双眸，从远方行来。肮脏道人每走一步，身子都会摆布摇摆一下，仿若醉酒未醒，看似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落下，就是数十丈的间隔，短短数息，肮脏道人就已经呈现在大先生的身前。

大先生的行动令肮脏道人一愣，他晓得大先生北上的目标，晓得大先生此行的伤害性，他也晓得大先生从南到北，一起行，一起养剑意，城外青锋半出鞘而斩佛陀，比及了目标地，一剑出就是开天门斩金龙，无人可挡。

“书？”大先生一愣，从怀中取出方才翻阅的那本《春秋》：“前辈是说此书？”

大先生踌躇半晌，又低头沉吟数息，而后伸手将腰间的佩剑解下，叠压在《春秋》一书上，递给肮脏道人：“读书养浩然正气，青锋斩妖思天真，便一并赠送那位少年吧！”

“前辈，我……”

风啸如鸣，有人下枯山，有人入山。

肮脏道人打了个酒嗝，清癯的面庞上出现一抹酡红，摇摆着身子熏熏然道：“烂柯寺的那群老衲人都脱手了，我们这群北莽的羽士，如何着也该意义意义一下？”

肮脏道人说着，叹着，微醺浑浊的眼眸里，有着清风拂不去的悲愁。

“人生百年过，尘凡一飘零；寄情杯中物，清闲大家间。去也行也，珍也重也……”不等大先生说话，肮脏道人接过大先内行中的书和剑，一步入赤峰城，歌声渺渺，也道一声“保重”。

“在春秋方面我是前辈，在学问读书方面，你倒是先生，有何当不得？”肮脏道人摆摆手：“你还没答复老道的题目呢？”

肮脏道人望着大先生，眼中尽是惊诧，张口欲言，终究却化为一声沉沉的感喟，继而，道人一样躬身，向大先生行了一礼。

继而，肮脏道人嘿嘿轻笑一声，似嘲似叹道：“这北莽读书人，北莽百姓，原也与我这当了羽士无牵无挂的人无关，但细心想想，如果今后这北莽百姓没了礼节教养，就没人情愿尊敬我这白叟家，也没人再情愿恩赐我这没钱人一两坛子好酒解馋了，想想还真是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