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人战一国（三）[第1页/共2页]

“说来，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放在我身上，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当年，病太岁杨虎骂我杂种，我学武有成，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当街敲掉了他满嘴牙齿，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一辈子都没法再张嘴骂人。”

“将军执念太深，天下一统有天下一统的好处，但谁又能说春秋四国，没有四国的斑斓壮阔？唐有唐的傲骨，楚有楚的神韵，魏有魏的雄阔，莽有莽的苍远，四国各有异，各有分歧，方才呈万象森罗。”

大先生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雷音金芒稍歇，立于冰湖、负手而立的慕容龙城不动声色，脚下冰湖却咕咕而响，如隆冬水池的青蛙蟾蜍，嘴巴不见转动，而是腹部如擂天鼓，有声而无形。

大先生看着如揽天下国土，豪情万丈的慕容龙城，悄悄点头道：“万世功业，天下一统？暂非论将军所言对错，单就同一天下这个过程，便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有多少无辜之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无辜之人曝尸荒漠，将军可曾想过？”

待至蟾鸣蛙声至最大最高时，整座冰湖的冰层一瞬被震裂碾碎，湖水滔天而起，高至数百丈，但却诡异的悬于空中，不落不沉。

大先生语气肃重地说道。

“呵呵，先生有先生珍惜的人，纵死无悔，我亦有我珍惜的人，当一当说客，能少死些人，岂不是很好？当然能不死人，就更好了。”

慕容龙城淡淡说道，凛冽的杀伐血腥之言，在他说来偏生是云淡风轻。

“若我在北莽，天下再无兵燹战祸，女帝不再有灭唐吞楚之野心，百姓可得安乐安好，我在唐在莽，在南在北，又有甚么干系。”

“慕容将军客气了。”大先生抱拳，躬身道：“没想到慕容将军竟也会来当说客。”

慕容龙城话语一转，从劝退转到了劝降。

“何况，这人间，本就没甚么同一，大到山丘陆地，小到砂砾烟尘，皆有分歧，分歧而有万物，自古及今，也从没有悠长的天下一统，倒是各国并存方是常态，也未见百姓有甚么不安乐不安康。百姓所求，很简朴罢了，一口食，一箪饮，一处立锥之地罢了，大千天下，一言以敝：求同存异罢了。”

音雷金芒相撞，虚空以肉眼可见的速率陷落泯没，两人相隔数十丈的空间内，呈现了长久的浑沌虚无，茫茫苍苍，浮泛浑浊。

“有怨，却无悔。”

继而，金芒充满的六合间，空间寸寸崩陷，如潮如浪，向前涌去。

“有怨无悔，好一个有怨无悔！这才是大先生，可为天下师的大先生。”

“求同存异，说得好。”

“不去尝试，又岂能晓得成果，就算最后一无所得，吾亦无怨无悔。”

“当年，恶道人荀越因嫌酒楼的饭菜不好，杀了酒楼包含厨子在内的统统人，刚好，阿谁厨子是我阿姆的哥哥，算是我的娘舅，我一人一刀，将恶道人的老巢包含妇孺老幼在内的三百六十八人全数扑灭，除恶务尽嘛；我此人仇不过夜，谁若欺我负我，我必还之以兵器也。”

“就算如此，但世易时移，天下之事瞬息万变，到时一定就是你之陛下同一天下，竹篮打水，岂不徒劳一场？”

“当然有怨！”

大先生眺望着垂垂暴露云层的青阳，阳光缕缕淌落，暖和而温和，如许光辉夸姣的阳光下，任谁都生不出半分邪念与痛恨：“为了西流城数十万无辜的百姓，无悔。”

“那先生可曾悔怨？”

话音方落，慕容龙城撮掌成刀，自下及上斜挥而出，洁白如玉，纤细苗条的手掌，映着青阳，如揽漫天金辉，光芒流溢，这一时，一瞬，六合金芒充满，竟然比九天之上的青阳还要明灿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