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史记田单列传[第3页/共4页]

太史公说：用兵作战，一方面要以正兵当敌，另一方面要靠奇兵制胜。长于用兵的人，奇兵的应用窜改无穷。奇正相互转化，就像圆环一样没有肇端点。开端的时候要像处女一样沉寂，使仇敌放松防备；然后像脱兔一样敏捷行动，使仇敌来不及抵当，说的大抵就是田单如许的吧！

田单乃收城中得千馀牛，为绛缯衣，画以五彩龙文，束兵刃於其角，而灌脂束苇於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懦夫五千人随其後。牛尾热，怒而奔燕军，燕军夜大惊。牛尾炬火光亮炫燿，燕军视之皆龙文，所触尽死伤。五千人因衔枚击之，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六合。燕军大骇，败走。齐人遂夷杀其将骑劫。燕军扰乱驰驱，齐人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畔燕而归田单，兵日趋多，乘胜，燕日败亡，卒至河上，而齐七十馀城皆复为齐。乃迎襄王於莒，入临菑而听政。

太史公曰：兵以正合，以奇胜。善之者，出奇无穷。奇正还相生，如环之无端。夫始如处女，适人开户；後如脱兔，适不及距：其田单之谓邪！

燕之初入齐，闻画邑人王蠋贤，令军中曰“环画邑三十里无入”，以王蠋之故。已而令人谓蠋曰：“齐人多高子之义，吾以子为将，封子万家。”蠋固谢。燕人曰：“子不听，吾引全军而屠画邑。”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齐王不听吾谏，故退而耕於野。国既破亡，吾不能存；今又劫之以兵为君将，是助桀为暴也。与其生而无义，固不如烹！”遂经其颈於树枝，自奋绝脰而死。齐亡大夫闻之，曰：“王蠋，布衣也，义不北面於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诸子，立为襄王。

田单者，齐诸田疏属也。湣王时，单为临菑市掾，不见知。及燕使乐毅伐破齐，齐湣王出走，已而保莒城。燕师长驱平齐，而田单走安平，令其宗人尽断其车轴末而傅铁笼。已而燕军攻安平，城坏，齐人走，争涂，以轊折车败，为燕所虏，唯田单宗人以铁笼故得脱，东保即墨。燕既尽降齐城，唯独莒、即墨不下。燕军闻齐王在莒，并兵攻之。淖齿既杀湣王於莒，因死守，距燕军，数年不下。燕引兵东围即墨，即墨大夫出与战，败死。城中相与推田单，曰：“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全，习兵。”立觉得将军，以即墨距燕。

燕国刚攻入齐国的时候，传闻画邑人王蠋很贤达，就向军中命令说“环抱画邑三十里以内不准进入”，这是因为王蠋的原因。不久，燕国人又派人对王蠋说：“齐国人大多推许您的高贵品德，我们想让您做将领，封给您一万户人家。”王蠋果断推让。燕国人说：“您如果不承诺，我们就带领雄师屠灭画邑。”王蠋说：“忠臣不会奉养两个君主，纯洁的女子不会再醮第二个丈夫。齐王不平从我的劝谏，以是我才隐退到乡间耕作。国度既然已经破败灭亡，我没有才气保全它；现在又用武力逼迫我做你们的将领，这是助纣为虐啊。与其活着却不讲道义，还不如受烹刑死去！”因而把脖子挂在树枝上，奋力挣扎，扭断脖子而死。齐国流亡的大夫们传闻这件事，说：“王蠋不过是一个布衣百姓，尚死守道义，不肯向燕国称臣，何况我们这些身居官位、享用俸禄的人呢！”因而他们相聚前去莒城，寻觅齐湣王的儿子，拥立他为齐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