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如刀(二)[第1页/共4页]
“陛下所言极是,这等江湖方士的话,原是不必信的。只是……只是……”唐国公面似难堪地看了眼哭得悲切的夫人,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要求:“只是请陛下与娘娘怜悯臣妻一片爱子之心,悲赐墨宝,保住孩儿的性命……”
唐国公悄悄一笑,眉间愁色却无半分退去。端起茶碗,却又放下。再端起,渐渐送至唇边,却毕竟还是合上了碗盖。
“恩公。玑知你忠于大周,绝没法容下这逆叛之徒。但玑需将事情说与恩公明白,小公子今后反的,不是大周,而是那反了大周的杨氏。并且,他还是在恩公与夫人双双百年以后,方才起事。天命如此,我观恩公与夫人极垂怜小公子,那便请将此事永久埋入心中,永不再提。儿孙自有儿孙福。恩公自不必担忧。”
“陛下。容百姓直言,虽说独孤三后迄今只寻得二人,但这二人一为故后一为杨夫人,是再不会错的了。”
只见他换衣束发,再无那得志少年的模样,却也是个实足十的翩翩少年郎。
“恩公,玑,就此别过!”
唐国公夫人不再发问,只沉默地抱着孩儿,悄悄拍哄,口中呢喃一曲北族常吟的摇篮曲。
“启禀陛下。方才百姓在帘后静观,这唐国公季子虽面相清奇,其生辰八字也是极清贵,却并非与我大周天命相生相克,位极人君之相。且我观那唐国公夫人,虽容姿清华,却实非凤仪鸾姿之骨。这平生,也是坐不得凤驾,眠不得中宫。故而,只怕这‘独孤郎生三后’的应言,是验不到这唐国公夫人身上的。”道人一甩拂尘,含笑而对。
“弥方师。阿谁号称先秦风雅师嫡传的小人。”李昞咬牙:“若非他传出这三后之言,我几家又如何需这般恐忧不定?我岳父又如何死于非命?我那几位连襟也……唉!提及来,也是苦了夫人,眼看着本身亲妹整日里朝不保夕的活着。真是难为她了。”
点头,袁玑嘲笑:“恩公可知,那弥道究竟是从那边学来的这一身本领?又为何与独孤家之三后预言有如此不死不休之势?”
他说不下去,或者说也不敢不能再说下去。
武帝头疼似极地揉了揉额头,悄悄扬了扬手:“百年以后事,百年以后说罢……罢了罢了,现下,这杨坚是千万没有逆反之心的。今后之事,今后再说。本日弥道也辛苦了。下去吧!三后之事,还需弥道多加操心寻觅。”
唐国公略做踌躇,看看车门外的身影,还是点头不语。
李昞回思:“我只听夫人说过,这弥道仿佛是暮年曾入过独孤府,向她七姐妹当中的一人,求过亲……”
宇文护。
李昞听得心惊不已:“这弥道,为何……”
李昞放下仿佛千斤重的茶碗,长吐口气,直视袁玑:“本日多谢袁士子。若非士子以通天之能预知本日之危,只怕现在,昞与妻儿,再无生还之理。这唐国公府,也要一夕血流成河了。”
李昞只感觉满身忽冷忽热,头都昏了起来:“这凤颈……贵子,便是……便是……”
唐国公面色惨白,半日无语,好久,才幽幽苦笑:“可我并无反意啊!袁士子,只怕你是……”
唐国公一揖至地,再也不起,竟也趴着哭将起来。
袁玑悄悄一笑:“恩公但是想问,那独孤郎生三后的预言,是否可托?”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昞的目光,庞大起来。
“那弥道人固然并非善类,却的确是有几分本领。这个预言,的确是真的。独孤郎七女三凤,乃是天命,任何人都改不了。逆天命者,死已是最好的结局。他弥道人如此,宇文护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