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第2页/共3页]

他松开凭几，直身端坐，细心打量裴英娘。

殿中监程福生公然早就筹办好几套衣裳，有半臂襦裙，袍衫靴裤，夹袄背心，件件都是宫用的上好料子，就是看起来有些陈腐，像是某位朱紫穿用过的旧物。

武皇后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

千万别像武皇后的某个仇敌啊！

镜中的小娃娃皮肤乌黑，端倪清秀，眉心一点朱红，不幸敬爱，像瑶池圣母座下的玉女。

这一次李治执意住进太极宫，宫里民气惶惑。

武皇后是谁？她早就跳脱出高宗的后宫，把目光放在朝堂之上，以皇舅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贵族体系已经被她各个击破，杀的杀，贬的贬，放逐的放逐，再没有起复的能够。

但宦者仍被吓得汗如雨下，两腿直颤抖抖，踉跄着走进内堂。

把握朝堂的大抵意向也没用，她只是个八岁小女人，底子不是将来的女帝武皇后的敌手。

裴英娘跟在武皇后身边，武皇后没发话，她不敢随便走动，始终离武皇后掉队五步远，亦步亦趋跟着。

诃子紧紧勒在胸前，让乌黑的胸脯显得更饱满，纤细的腰肢显得更诱人。

宫女半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枚黄金琉璃花鸟纹十二棱铜镜，便利裴英娘查抄本身的穿着。

宫墙以外鼓声阵阵，一起上的宫女、宦者大多行色仓促。

昏黄的烛光中，模糊能够瞥见一个清癯的身影斜倚在殿中火炉床前，两边分设八床坐席。

裴英娘本觉得会看到雕梁画栋、金钉朱户的华丽宫苑，目之所及，倒是一片高高的台矶，殿堂廊庑、亭台楼阁坐落其间、凹凸错落。

金城坊在长安西北角，和皇城只隔一座里坊，武皇后一行人沿着东西长街，从安福门进入皇城，再从承天门入太极宫。

宫女们手脚敏捷，很快把裴英娘打扮好。

杀伐定夺的武皇后，底子不会将一个向高宗邀宠的女子放在眼里。因为她现在权倾朝野，实权在握，连高宗都得谦让她几分。

在正殿内堂前，武皇后被一个头戴长脚幞头，身穿圆领窄袖袍的宦者拦下：“殿下，大师怕是不便见您。”

语气温和，姿势随便，不像纵横傲视的大唐天子，更像一个慈爱暖和的长辈。

宫人拉起裴英娘的手，转入后堂。

皇城、宫城和皇家禁苑漫衍在长安城的东北方向。

初唐的宫殿范围弘大，气势澎湃，伸展而不张扬，严整而富有生机。完整不是裴英娘设想中那种会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金碧光辉、华光闪动。

裴英娘心头猛地一跳：像谁？

唐朝公主名字能够肯定的只要少数几个，大部分公主名字不成考。承平公主的名字也没有官方的说法，有人说是“令月”两个字，也有人说“令月”只是纯真的吉词，不是指承平公主。因为这个最靠近，文里就给承平公主安上这个名字。

她的罗袜早湿透了，宫人们很知心，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替她换好极新枯燥的鞋袜。

武皇后转头，指指裴英娘，“带她去换身装束。”

内堂喧闹无声，殿中燃着数十盏鎏金贴斑纹灯，数百枝儿臂粗的蜡烛熊熊燃烧，时不时收回一声噼里啪啦的油花炸响。

武皇后安静道：“出来奉告陛下，我要立即见他。”

武皇后目送贺兰氏走远，嘴角的笑容垂垂隐去。

李治得了眼疾，目力恍惚，看不清裴英娘的边幅，朝她挥挥手，轻声道：“走到朕身边来。”

裴英娘已经风俗没有椅子可坐的实际，按着宫女的叮咛，肃礼毕，乖乖站在殿中，等李治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