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胡服风暴[第5页/共42页]

“嗨！”马队轰然一声，炸雷普通。赵国骑士们早已经个个神采乌青，若非身负重担，这些精锐军人能够早就炸开了。但看着赵雍浑若无事的模样，也只要强压肝火。现在国君一声令下，谁个不激昂万分。将军本想亲身出马，虑及林胡都是少年，强自忍耐，一摆手低声叫了三个名字，三个年青骑士走马前出，只一抬手便从战马腹侧摘下套马长杆飞马驰出。此时，三名林胡少年也从羊群外飞马而来，窄袖短衣，紧身长裤被一双高腰皮靴紧紧裹住，与赵国骑士大袖布衣的飘洒比拟，自是另一番风采。

“肥义。”

“好！本日到此为止。”赵雍一步跳出圈子，将脸上的汗珠子一抹一甩，笑着说了一句，“我还是落败了，来日再练。”

一里充足？四周将士一阵哗然。依步骑演练常法，接战前骑士后退三里再冲锋，为的是实在仿效疆场，最大程度阐扬马队的冲锋能力。三里以内，平常战马常常跑不出最高速率，用骑士话说，马还没疯起来，人马之灵动调和也还来不及充分融为一体，打击力天然要大为减色。这胡人骑士自请一里，未免忒是傲慢也。但是普天之下法度皆有常理：限低不限高，举凡能超出低限，在任何时候都是懦夫作为。傲慢归傲慢，谁又能不允准了？

两年巡查，赵雍已经想透了这件大事，决意以不震惊封地的无震惊变法来走出这个怪圈，而后再相机完整变法。一动手公然别扭，竟在七八年间完成了一次举国大变。但是对赵雍而言，更欢畅的倒是各国目光尽被燕国崛起所吸引，赵国悄悄地隐身在昔日夙敌的光影中跨出了一大步。

“对！难的是大官。这么高的玉冠，三尺宽的大袖，丈余长的丝绸大袍，拖在地上另有两三尺，天神般好不威风！都紧身胡服跟老百姓一样，跟谁威风去了？”

赵雍虽则心中有底，不必一一折辩，然四人毕竟元老重臣，纵是寻觅台阶，所问也是咄咄逼人。身为君主，自不能流于过场而落下“在理而强行胡服”之话柄。待四人一体道罢，赵雍已经成算在胸，在殿中转悠着侃侃道出了一番事理：“四老所疑，其理同一：古法成俗不成变，变之风险不成测。但是，五帝分歧俗，何谓古法？三王分歧制，何礼之循？从古至今，凡是大道治国，法度制令皆别扭时，衣服东西各便其用，何来万世不移之风俗礼法？礼也不必一道，俗也不必一道。反古一定可非，循礼一定有成。”赵雍蓦地盯住了赵造，“造叔之言：服奇者志淫。邹、鲁两国好长缨缀衣，天下呼为‘奇服’。但是邹鲁多奇士，孔子、孟子、墨子、吴起皆出邹鲁，更不说儒家三千弟子大半邹鲁之士，此却何解？又道俗僻者民乱。吴越两国僻处大泽山海，文身断发，黑齿刺额，天下叱为‘不通大化’。但是吴王阖闾越王勾践范蠡文种出，凝集国人而天下变色，此何解也？”见白发苍苍的赵造尴尬地低下了头，赵雍转过了话题，“究其竟，利身谓之服，便事谓之礼。进退之节，衣服之制，以是利身便事也，而非论贤愚也。何者谓明？齐民变俗，顺势应时也。赵人老话：以书驾车，良马翻沟。今诸老欲以古治今，难道照着书籍驾车么？”赵雍一时大笑起来。

楼缓从马奶子提及，备细叙说了国君以马商之身冒险进入林胡大本营的各种事由，又说了岱海之战的过程、结局与本身思谋的失误处，末端只一句“上卿久在边地，当有明察”便告结束。看着肥义灰白须发下一张严峻的黑脸，赵雍喟然一叹：“上卿啊，赵国以十万精锐雄师，且是悠长运营之伏击战，竟不能痛歼林胡六万游骑；赵军最超卓骑士，骑术尚不及林胡少年，委实令人痛心也！如此武备，莫说简襄功业，便是安保肃侯之地，也是力所不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