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天地泰[第1页/共3页]

“北方战事也吃紧。”

这时候听到嘉靖问话，他便不能再看又不能取下眼睛就此不看，只能侧身站在案边低声接言：

“主子目光短浅，实在不知此中事理，请主子见教。”

黄锦的目光又定定地望向嘉靖画在御笺上的那上三横和下六断，冥想着答道：

嘉靖停了脚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陈洪和徐阶晓得，你总感觉徐阶对严党赶尽扑灭是为了一己私利，不假思考就站在高拱那头，结合起来针对陈洪和徐阶，殊不知这里学问大着呢！”

黄锦听得心惊，本来想跪下来解释几句，又听嘉靖说：

嘉靖轻叹一声：“当家三年狗都嫌，严嵩帮朕当了二十年的家，有些事他也是替朕受过。罗龙文通倭，严世蕃和鄢懋卿焉能摆脱干系？顾怀旧情，也为了衡量朝局，朕本来不肯穷究，不想严嵩揣摩了朕一辈子的意义，到这最关头的时候，反而胡涂了。陆经调查的谍报就在案上，你也去看看吧。”

黄锦做恍然状：“主子圣明。”

黄锦跪倒在地上，固然冒死节制着身子不动，眼泪还是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砖地上，声音格外清脆。

“百姓家常有一句话，帮手帮手越帮越忙。这件事，东厂北镇抚司不能置身事外，你就该避嫌了。一个首席掌印寺人，一个首辅，一个次辅，一个井水，一个河水，这件事也是你能解释清楚的！不消忙着跪，接着看完。”

嘉靖从他那广大的道袍里取出御用的一副眼镜递到黄锦手上。

嘉靖这时已在御案前，信手拈起他画的那张乾卦和写有卦词的御笺悄悄一扔——飘在黄锦面前。

嘉靖：“你不要去，让卢东实他们去。天将近亮了，你清算一下去北镇抚司，陆经不在的这段时候，那边已经一团乱麻了。”

嘉靖：“你们要都能参详得透，朕也妄称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了。这个乾下指的不是我大明朝，而是说朕！而这坤下，指的是于可远！”

嘉靖绕着蒲团那三级坐台，脚踏八卦走了起来：

嘉靖眼睛望向精舍门外将落的玉轮：“一个小小的墨客，竟能从山东那样艰巨的环境里挣出来，乃至将严党拖下水，可见是个至柔至阴之人。都说朕阿谁儿子孱羸浑厚，实在也还知人善任。”

黄锦抬起了头，满脸的眼泪，哽咽着道：

嘉靖：“徐阶和陈洪来做，是要杀很多人的，但朕现在还不能杀人。除了严世蕃，另有鄢懋卿、岐惠王等几个为首犯上反叛的人，其他的人，这一次朕一个不杀，也一个不抓。一世要完成一世的事，有些事，朕不肯留给裕王，有些事，朕要留给裕王。这个旨意要立即传给陈洪和徐阶，叫他们马上去做。四宗会讲结束，朕要这些事情也一应停止。”

“以乱求生！”

黄锦一愣，睁大了眼望着嘉靖。

嘉靖看着他：“严嵩严世蕃他们闹成如许，可想而知，那些外埠藩王心路不正，东厂北镇抚司那么多主子也懒惰了，只差没来玉熙宫拆瓦，竟能让人将手伸到世子那边。朕也只让你将这群没用的主子拿下，你还感觉这么委曲？”

“高拱也一定不晓得，特别出了朝鲜这档事。李德旭现在是不敢返国的，李氏朝鲜如何会不晓得朝鲜王死了，他们顾忌大明，也下定决计要将朝鲜王的死嫁祸在李德旭身上。倘若没有裕王的支撑，李德旭活不了。李氏朝鲜局势不稳，对我们也是一个隐患。”

“跟朕这么多年了，能想到这一点，你也不算笨拙。徐阶所求向来不但是对严党赶尽扑灭，真扑灭了，对他没有半分好处，他不过想坐稳这个位置，赶走那些对他阳奉阴违的人。他要杀的不过是严嵩严世蕃，至于胡宗宪，能杀则杀，不能杀，他也不会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