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灵前孝子(四)[第1页/共3页]
这大夫到底年青,提及病情来,忘了方才的顾虑,只顾着病人好,说着说着说了大实话。直待说完,他才想起这干系沈族阴私,本身这番直言怕是获咎人了,神采就有些灰败。
听这孩子的意义,不但仅是板子与冷屋稀饭,孙氏去了已经七天,连孝衣都没给沈瑞换上。
只要沈举人肝火进犯,直盯着沈瑞的脸,看不到别处。
沈举人涨红了脸,憋了半响,方低声道:“是郑氏。”
不是大师冷血,而是被沈瑞这伤吓住。胳膊上暴露那半个巴掌大的青紫,还能猜想是不是不谨慎磕碰的,可这从股间到腿弯处的累累伤痕,使得大师没法再持续自欺欺人,沈举人“虐子”是真,沈家就要出大丑闻了。
世人望向沈举人的目光已经不是模糊地怒斥,而是都明晃晃地带了怒意。
族中长辈与宗子都已经发话,沈举人虽很不甘心,可只要应下。蹲在沈瑞身边的沈理见事成定局,不由松了一口气。被他扶着的沈瑞,听到这里,提着的心也终究放下,身子一下软了下去,沈理大骇,高呼:“瑞哥儿……”
见沈瑞又哭,他只感觉是在作态,冷哼道:“到底何为不孝之事,还晓得知羞,遮讳饰掩,还不诚恳说来!”
沈瑞低头道:“孩儿不孝,不该娘刚咽气就冲犯二娘,害的老爷气恼。这挨了板子,昏迷三曰,也是孩儿该得的。自从醒来每曰两碗稀粥,儿子实在饿的慌。可想起娘教诲过,为人后代者,当有孝心,居丧当守制。孩儿虽不解其意,想着既是娘亲教诲过,当是对的……只是方才管家来接孩儿去灵前,孩儿方想起,守制除了吃的,还不能穿丝绸锦缎,要披麻带孝。”说着,耷拉下脑袋,道:“娘总教诲孩儿要知礼数,如果娘见了孩儿不知礼数,怕是会为孩儿悲伤。孩儿这几曰迷含混糊的,竟不知换下身上衣服,还穿戴绸衣,实是不孝子,没脸去看娘……”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小小的身材,一抖一抖,让人实不忍看。
郭氏与孙氏家宅相邻,年事相仿,妯娌之间最是投机。半年前郭氏高龄出产,一天一夜没生下孩子,母女双危。彼时孙氏已经卧病在床,可得了动静,还是令人送了半截百大哥参去,这才救下郭氏母女姓命。
一向沉默的五房老太爷开口道:“朝元是男人,到底粗心,一时顾不到也是有的。你们老安人又上了年事,旁人身份不及,就让郭氏过来照看瑞哥儿几曰。”
众族人都是一副公然如此的神采,却无人再提郑氏。妾室扶副本就不怎合端方,因郑氏出身墨客家世,又有仕进的兄弟与秀才儿子,族人虽听到风声,也并没偶然候甚么。眼下既然坐实郑氏虐待原配嫡子之事,想要扶正就成了妄图。即便沈举人不长记姓再次提及,族人也不会松口,让此等暴虐妇人污了家声。
宗房大老爷道:“需不需下针?瑞哥儿何时能醒?”
这就是嫡子报酬?这就是传闻中被四房老安人视为眸子子?这就是沈举人的“爱子之心”?
中间几个大夫见状,也上前拜见沈理,口中也是“报命而来,幸见状元老爷,三生有幸”之类的话。
中间几位老太爷也拥戴道:“快去,快去!”
五老太爷再次开口道:“沈源,哪个安排此处给瑞哥儿‘涵养’?”
孙氏对她,并不是普通的拯救之恩,以命换命也说得畴昔。
孙氏过身,最难过的是大恩无处报的是沈理,最惭愧的则是郭氏。
虎毒不食子,大师再不满沈举人,也没谁会想着他用心打杀嫡子,多是想着他耳根子软,怕是被妾室庶子乱来,才歪了心机,将四房家务闹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