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第1页/共3页]
李春芳紧咬嘴唇,一脸无法,低头不语。
“如此,庶几可保令名!”张居正毫不包涵地说,言毕,也起家扬长而去。
李春芳望着高拱的背影,难堪地无地自容,很久,感喟道:“当年存翁当国,尚且不能服之,况春芳乃后辈乎?看来,我还是识相些,走开为好!”
“杨、杨博?”张居正一惊,情不自禁地出了声,望着高拱,又转脸看看李春芳、殷世儋,两人也暴露骇怪的神情。
“这个殷正茂,如何搞的!”张居正责怪说。
“是啊,”殷世儋又接着道,“前些日子,韦银豹首级押来,皇上龙颜大悦,命悬于宣武门示众,谁知竟是假的!如何向皇上交代?又如何向国人交代?!”
“算他懂端方,晓得主动请罪!”高拱虽一脸怒容,说话的语气却清楚有包庇之意,“我不管他说甚么,只看他行动如何。倘若不日毁灭复燃之焰,拿获韦银豹真身倒还罢了;不的,定重重定罪不饶!”
李春芳惊诧失容!自高拱复出,他自知皇上对其眷倚非常,用人、行政,悉听高拱主张,本身则勉强责备,内心不无痛苦。可高拱常常不给他面子,让他实难忍耐。刚才受了一肚子气,见高拱愤然离席后,内阁三人都是同榜进士,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意在博得怜悯,求得安抚。不料张居正不唯不好言相慰,反而冷言相讥!李春芳明白了,高拱和张居正,已视他为绊脚石矣!再恋栈不去,还不知会受如何的屈辱!遂仰天长叹道:“愿得此心天鉴取,早容衰翁还淮扬!”
李春芳拿着高拱拟好的小票,迟疑着道:“新郑,科道虽论劾,但郭乾并无显过,似不宜罢斥。”
话音未落,却见文书房散本寺人仓促来到中堂,径直走到李春芳身边,将一份文牍递给他:“李阁老,这是皇上命小奴送来的。”
高拱沉着脸说:“欺君?古田百年未克,殷正茂一举克之,他为何要欺君?不过是辨认首级之人粗枝大叶,昏黄认定,殷正茂急于报功,方有此误。他不是幡然悔过、自请定罪了吗?我看治了殷正茂的罪,换个新巡抚去,光阴迁延,古田得而复失也未可知,再集结雄师征剿,胜负不敢断言,军饷又要支出多少?让殷正茂将功赎罪,有何不成?!”
“新郑,我还坐在左边的位子上,此次我不能再让步,殷正茂务必定罪!”李春芳嘴唇颤抖着说。
“高新郑就是内阁,内阁就是高新郑!吏部就是高新郑,高新郑就是吏部,高新郑焉能采纳高新郑?如此罢了!”殷世儋嘲弄道。
几天前,户科给事中曹大埜上本,论劾兵部尚书郭乾,疏言:“郭乾谬应中枢,有负任使。北虏封贡事,廷臣集议,阴持两端,竟无可否。及纶音再下,犹漫为题覆。庸暗欺漫,无大臣体,当罢斥。”郭乾上疏引咎求去,高拱拟:“准致仕,赐驰驿。”李春芳拿着这个票拟,颇是难堪,方提出了质疑。固然被高拱生硬地顶了返来,李春芳仍不甘心,以商讨的腔调说:“新郑,能不能再缓缓?免除本兵,此事体大,朝野会以为内阁不能容人。”
李春芳拱手与寺人道别间,俄然暴露一丝不易发觉的幸灾乐祸的神情,道:“殷正茂欺君,当定罪!”
“不能容人?”高拱瞪眼道,“不错!委靡不思抖擞者,朝廷是不能容之!不唯不怕群情,还要广为传播,让宦海都晓得朝廷的这个意义!”说着,他又拿起一份文牍,“这里就有三例:南京户科给事中张焕、御史李绍先各奏称,通政使司右参议宋训贪淫不检;延绥巡抚何东序治事乏才、遇事推委,乞行罢斥;陕西巡抚李一元,才力疏庸,偶然理事,导致府县屡有殃民事产生,宜量行降用。吏部上了《覆南京科道参官疏》,将何东序勒致仕;李一元降调闲散衙门;宋训先令回籍,科道所劾情事,行各该巡按御史作速勘明,具奏决计。”他放下文牍,大声道,“非大刀阔斧整饬吏治不成!这三人倶为高官,正可拿来做典范!今兵部尚书郭乾又可作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