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渐行渐远[第1页/共3页]

杨福的脚步顿住，一阵轻风吹过，眼里仿佛进了沙，如何也睁不开，有液体不成按捺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入唇中，咸涩的滋味。

次日，沈瓷在送交运船以后，并未下船。朱见濂留下的保护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沈瓷随船分开，想归去通报，却连世子都已不见。

他握紧了拳头，不敢答话，咬得唇角渗了血，也没鼓起勇气转头看她一眼。这番道别，仿佛还缺了几句话没说，可他还能说甚么呢？此去漫漫，不成转头，既是错缘，何必不忘……

杨福心中一颤，却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明白。”

卫朝夕轻声要求：“杨福，尽力返来，行吗？”

泛白的天气下，卫朝夕站在晨风中，只穿了薄薄一件单衣，瑟瑟颤栗。她肩膀缩着，头发混乱，只一双眼睛烨烨生辉，摆布傲视。那双眼盯溜溜地转动，直到瞥见杨福，俄然便凝住了，转而垂垂潮湿。

这条路，他已支出了太多，也欠下了太多，现在想要再抽身远走，已是有望了。

杨福捧着她的脸，泪滴了下来，脸上却极力笑着：“傻女人，你看你，这么爱吃，家世又好，应是个有福之人的。你爹疼你，今后必然会为你择一名好夫婿。甚么青年才俊不任你挑呢？你的命好着呢，等你此后成了亲，我就算人不到，祝贺也必然到的。”

“都备好了，运船已经泊岸，前两日已陆连续续将瓷器搬了上去，就等着明日解缆了。”

即使她在隧道中没法脱手，可心底的仇怨终归不能等闲放下。她恨杨福，已不但仅因为他杀掉了她的父亲，还因为他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逼得她误将汪直当作仇敌。

解缆的时候将到，杨福践约赶到淮王府，看着朱见濂：“筹办好了，我们解缆？”

皇上的措置还算仁慈，不过，固然并未正法，但那一封休书和官职全革，也充足杜氏再也翻不了身。闹了这么一遭，朱子衿那刚定下的婚事，想必也成了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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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见他如此态度，竟觉有些打动：“这……你同淮王本身去商讨吧。”皇上摆摆手，静了一会儿，似俄然想起了甚么，悄悄舒了一口气，唇角勾起，笑道：“朕就晓得，王越是朕的亲信大臣，怎能够会参与此等谋逆之事。眼下，淮王既然是明净的，那王越也必然是无辜的了。去去去，快把朕的兵部尚书放出来，好生安抚安抚。另有你，汪直，当初和王越有关的证据是你呈上来的，恐怕伤了他的心，你快去见见他，把话说清楚，莫让贰心存痛恨，见怪在朕的头上，明白了吗？”

他的步子沉滞，闻声她在身后有望的抽泣声：“杨福……你要去报仇，我不拦你。我受了伤，也不给你去添乱了。我只求你，求你考虑考虑我。我不想挑甚么青年才俊，也不想要你甚么胡乱祝贺。我此人的命好不好，就希冀着你了……”

此次运入都城的瓷器中，最首要的，便是“天字罐”。同为斗彩瓷，倒是遴选了此中品格最为上乘的，在罐底下写一个天字作为底款。斑纹多绘以山川纹饰，有大器风味，却端庄娟秀，仿佛大师闺秀。天字罐，敬天子。她要借机入宫，比及淮王府的恩仇消弭后，想体例拆穿杨福的身份。

朱见濂倒是情意已决：“有弊端便需承担，臣并无回避之意。”

“没有，只是，太俄然了……”

“话还没说完呢。”皇上道：“杜氏有如此作为，也有淮王管治不当之由，她做出这等荒唐事，竟然无人发明，一样当罚。”

皇上想了想，道：“此欺瞒之举，实在令人忿忿，不过念在她一介女流，见地短浅，又未变成大祸，也不宜措置太重。不如淮王休了那妇人，且娘家统统官职全数肃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