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姑母[第1页/共2页]

“本来是你啊。”他的语气很轻巧，吐字亦极快，仿佛要一口气把话说完，连珠炮也似：“我就说么，这类鬼气候也就你们几个还能想着来我这儿串个门。我奉告你我都快闷死了我。”

“门生这不是来了么？恩师还是快些回屋吧。上回您就是不听话才拍着风的，若再要受了凉，还得喝上半个月的苦药，到时候您又要抱怨个没完了。”

披发、青衫、木屐，那男人固执一柄油伞，自霏霏细雨中行来，广大的衣袖随风翻卷，大有弱不堪衣之态。

“姑母，侄女来瞧您来了。”王氏上前笑道，神态非常密切。

一面说话，一面便递畴昔两小包点心，笑道：“这是梅氏百货新出的点心，您拿归去给小孙子尝尝吧。”

极温雅的语声，微有些衰弱，仿似说话之人病体未愈。

而若再细看，那髯毛裂缝之下暴露的皮肤，却又是光亮细致的，独一的缺点是不敷白，黄蜡蜡地，似是带着病容。

小桃忙笑着打了个号召：“胡婆婆好啊。”

也就在这个当儿，隔壁院门忽地一响，随后便走出个头发斑白的老妇，她一手打伞、一手提着竹篮子，似是要出门买东西。

这辛娘子一见王氏，面上立时绽放大大的笑容，忙拉开了院门，一面“啊啊啊”地叫着，一面打动手势让进了她们主仆，却本来竟是个哑女，不会说话。

小桃固然生得细弱，人却不笨，立时会心，便上前拉着胡婆子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姑太太畴前多承您照顾着，今后也请您多看顾些儿。”

若不是亲眼所见，委实难以设想，这浓浓的怨妇式的语气，竟出自一个满脸大胡子同时还广袖当风的肥胖男人之口。

可奇异的是，眼瞧着此人如此言谈、这般去处，你却又会感觉，这三者糅杂于一身，竟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管，只会生出一种既别扭、又同1、且还不自知的奇特观感。

因而，这男人予人的感受，便很古怪了。

古怪。

因分外给了几个大钱，那车夫自是情愿的，应了一声，便将车赶去了巷口。

胡婆子张着缺了牙的嘴笑道：“真真你是个故意的，这么大的雨还出门儿看亲戚。”

也就在门扇合拢的刹时，辛娘子蓦地后退两步，敛衽屈膝，恭恭敬敬地向王氏行了一礼。

王氏上前拉起她的手，两小我亲亲热热地进了院，小桃紧跟着走出来，反手便将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好，好，为师这就回屋，你也快出去，这雨大得很呐。你是不晓得，这几天为师早晨老也睡不好，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当年就不该搞那甚么雨打芭蕉叶儿，真是吵死了，你瞧瞧为师这黑眼圈儿，的确跟那食铁兽也没差多少了……”

可要说他文弱呢，那一脸的胡子却又不是那么回事，邋里肮脏地，像是懒得梳洗打理；

只是，这笑意被稠密的髯毛掩去，委实让人无从判定，只能根据那声音察知一二。

王氏倒是听得非常当真，将人扶回屋后，一面陪他谈天，一面筹措着让小桃与阿勉添炭煮水，先将带来的新茶沏了一壶，又把那点心摆了两盘。

“恩师，是门生来看您了。”一见来人，王氏立时快步上前，执弟子礼问了安，又担忧地问：“您身子才好些，如何就出来了呢？”

而令人吃惊的是，王氏竟安然受了她的礼，待她起家后，便轻声问：“阿勉，恩师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幸亏，这古怪还算合度，搁人堆里也不是特别刺眼。

王氏瞬也不瞬地看了一会儿，目中便暴露欣喜的神情来，轻吁了口气，道：“太好了。恩师身子大好，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