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陌生[第2页/共2页]

章琰没说话，只在阶下站了半晌，旋即迈开大步，分开了跨院。

“嗯，感谢父亲。”章兰心含着泪笑了笑，接过茶盏，小口地喝着，那怕烫的模样，与幼时一模一样。

他闭了闭眼，复又伸开，感遭到散落的力量的回归。

那是他的长女――章兰心。

章兰心坐在案边。

“去外书房罢，我要写封信，稍后你送去许府，亲手交到许承禄手上。”章琰倦怠地按住了额角。

屋中门窗俱皆阖拢，光芒幽微，不过，他多年习武，眼力倒是极好，一眼便瞧见了跪伏于榻边的阿谁少女。

确切地说，是自发明贺氏浑身是血倒在她内室中以后，章家大女人，便被囚禁在了西跨院儿，由几十名仆妇关照，行动皆有人跟着，半步不离摆布。

便如面前这发丝狼藉、两眼赤红的少女。

“奉告爹爹，你昨晚都做了些甚么？看到了些甚么？”他问道，语声很和缓。

恍忽间，他倏然便想起，很多年前，阿谁小小软软的女孩子迷恋地抓住他的衣袖，甜甜地撒着娇、耍着赖，向他讨要一粒糖球。

倦怠如波浪般囊括而来，一波又一波，冲刷着他本来坚冷的心。

那双眼睛，与他一模一样，就如同镜中照出来的普通。

章琰由得她抓住衣袖，既未扶起半跪于地的长女，亦未曾将她甩开，只垂眸与她对视。

她俄然停了一息，再开口时，语中已然有了几分悲戚：

她惨白的脸上尽是惧色，似又想起了昨晚的景象，用力咬住嘴唇，吐出了最后一句颤抖的话语：

她抬头看向章琰，被泪水打湿的眼睛里汪着光，渴念而又热切地，盯着她的父亲。

“吃糖……嘻嘻嘻……爹爹吃糖……”

一如方才进屋时那样的眼神。

这是他的长女、他的骨肉。

“女儿的亲生娘亲畴前就说，临睡前不要吃东西，又定下了酉正一刻这个时候能够吃些垫垫，再今后便不成了。是以女儿晓得是阿谁时候。”

“然后呢？”章琰好似瞥见了她刹时的眸光，又似是未见，语声仍旧低柔。

可他却发觉，他已经不大识得她了。

“父亲！父亲！”章兰心迭声呼喊着，摇摇摆晃自榻上爬起来，踉跄扑到章琰脚边，用细瘦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仰起了头。

“是的，爹爹还要听一遍，心儿再说一次可好？”章琰在她劈面落了座，低头的顷刻，目中浮动着掩不去的哀凉。

“父亲！”

章兰心转过甚，收回了一声又惊又喜的呼喊。

雨仍未歇，风卷起片片雨丝，无停止地拍打着屋檐。

“起来吧，地上……凉……”

那一刻，那张惨白肥胖的脸上，迸收回光辉的希冀的光。

章琰推开门扇，抬脚踏进了西配房。

章兰心微微皱眉：“我都说了好几次了，父亲还要听啊？”

低而微凉的语声，跟着他的行动渐消逝。

案上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然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