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团扇[第1页/共2页]
红药恍忽了一下。
老熟人了。
立在东二长街的街尾,红药昂首望去,但见远处的启祥宫门扉紧闭,墙头琉璃瓦铺金碎玉,在阳光下泛出刺眼的光芒。
说来,这郑喜枝亦委实是个再夺目不过的主儿,运道更是好得出奇,红药被放出宫时,郑喜枝已是坤宁宫的掌事宫女,颇得那位新皇后的赏识。
芳草亦朝他笑,去处间仍旧恪守礼节,恭声道:“小许公私有礼了。劳您驾向徐昭仪报一声,就说是于司设使了我们来取东西的。”
谁又能想到,这玉楼金阙地、繁华斑斓乡,竟遭过两度血洗?一次是诚王即位,是为元光帝;另一次则是元帝之子――五皇子践祚,是为鸿嘉帝。
宿世时,她可没少与这位郑姑姑打交道,次次皆落下风。
当此际,行柳垂烟,不见行人,唯满地白晃晃的阳光,竟连一声蝉鸣亦无,温馨得仿若无人居住。
夏风轻缓,自二人身边拂过,高高的宫墙内斜出几茎花枝,风过处,花叶交叉,携了浅浅细细的香。
红药也自门缝中瞧见,有二人正沿抄手游廊行来,一个是方才的许姓小监,另一个,则是徐昭仪身边的掌事宫女――郑喜枝。
“谁啊?”角门回声而启,一个矮胖的小寺人闪身而出,见来人是芳草,抢先便笑出了满脸的花:“我说这是谁呢,本来是小草儿,你来何为?”
郑喜枝领命而去,不一时,便捧着个四角包金牡丹锦匣出来,呈至芳草面前,启盖请她观瞧。
红药唇角动了动,欲要撇嘴,到底还是忍住了。
“红药姐姐,等一时出来了,旁的皆可,只切莫大声,充嫔娘娘身子不大好,最怕外头吵吵了。”芳草悄声提示了红药一句。
“郑姑姑出来了。”芳草引颈向前张了张,轻声说道。
蓦地,耳畔传来一阵足音,拉回了红药的思路。
红药怅怅举眸,望向火线,面前似又现出当年宫苑冷寂、满目萧索的景象来。
红药低垂的眸子深处,划过了一丝极浅的戚色。
将二人引进门后,郑喜枝便不再言声,一行人温馨地穿廊绕柱,去了徐昭仪所住的偏殿。
在湘妃还是湘妃的时候,她们便住在启祥宫。
而此际,故交远在宫外,尚未曾与红药会面,可红药现在忆及,却犹若当年。
便在红药思忖间,郑喜枝已是满面东风地走了过来,笑着向芳草打号召:“哟,今儿如何是你来了?我还当小许子诳我来着,却本来真是你,不枉我出来瞧上一眼。”
心下转着动机,红药随在芳草身后,自东五长街夹角的细巷穿过,行至尽处,便是东二长街,沿街再行上百余步,便是启祥宫。
待施礼毕,红药不着陈迹地扫眼望去,却见徐昭仪身形丰腴、面如满月,笑的时候,颊边酒涡隐现,倒是一脸的福相。
再今后,红药便没见过她,也不知她是进了冷宫,还是去了皇觉寺,抑或,成了乱军刀下的亡魂。
“啪、啪”,数声寥寂,在这长街之上激起覆信,错耳听来,便如寒夜谯鼓,有一种难言地涩然。
他的语气甚是亲热,显是与芳草熟谙。
“郑掌事,去将东西拿出来罢,别教两个小丫头傻站着了。”徐昭仪甜柔的语声传来,红药亦自回神。
自当年那一病以后,充嫔的身子便始终不大好,红药亦是晓得的。
芳草笑着摆摆手,不再说话,红药亦敛容垂首,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旁视。
门前重又变得沉寂,偶有风来,满街皆是树叶飒飒之声,闭目听去,倒像是正临水而立。
那委实是一种极奥妙的感受,似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中似有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