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第1页/共3页]
物是人非啊。
箱中另有一条秋色轻纱披帛,用红线细细绣着宝相花,这倒是何娘子亲手做的。
“你快有了人家,我总要奉告你阿娘一声。”何秀才摸动手中新衣笑道。“怎这么晚也不睡?晚间少看书,看坏了眼睛。”
何栖听得心伤,拭掉腮边的眼泪,换上笑容,若无其事唤道:“阿爹又在与阿娘说话?也未几加件外衫,如果冻着了,细心阿娘与你活力。”她边说边将手中衣袍披在何秀才身上。
何秀才触景伤情,常日只将这些归置一隅,等闲不去动它。
齐外祖一死,齐家树倒猢狲散,那些个娇娘美妾一个一个头也不回自寻前程。
这本是娘子操心的事,为她打扮,带她寒暄,应对节礼,相看夫婿……将来你我坐在堂前,看她一身红妆拜别父母,带一脸喜意由夫婿伴随三朝回门,以你的性子必亲手调制羹汤,细细扣问佳耦可还相合,姑翁是否慈爱,如有妯娌是否敦睦。
何秀才先时深厌齐大郎,他一文弱墨客,气得狠了还动了老拳,直打得齐大郎口鼻鲜血直流。
你我多年伉俪,向来没红过脸,我也不知你先前是否暗中垂泪、咽气吞声。现在想想,娘子愁眉不展,不知有多少苦衷未曾诉说,我为夫,却未曾为你分担涓滴,这是我之过啊!只遗憾来世方能赔偿一二。
何秀才拿一把小铜锁开了箱子,经年之物,保管再好也难掩陈腐之气,将东西一件一件取出,零零各种,有何娘子用过的妆匣,也有手帕、小衣……
何栖翻开一个漆盒,内里竟放着几枚梅花金钿,模样细巧,花形各别,有开盛的,也有含苞的,估计是一溜插在发间。
何秀才叹道:“都没人了,你外祖……”他不好非议长辈,道,“内宅有些混乱,妻妾多,子嗣却不丰。你原有个庶出的母舅,却也是个混闹的,成日不学无术,待你外祖归天,家业式微,更是日日买醉。你舅母不堪忍耐,和离归家。你阿娘没少布施你母舅,他开初还常常过来打秋风,后见mm也日渐宽裕,无颜再上门。丰年夏季,喝醉酒,出错跌进了河中。”
“你阿娘在闺中也是娇养着长大,常日调香绣花最为高雅。”何秀才难掩伤感,“嫁与我后,再没这些闲心,经日忧心柴米油盐俗事。”
本日因阿圆婚事,我倒闹了一场笑话,说与你听,我知六礼却半点不懂筹划,本来嫁奁竟要购置这些杂物噜苏,子为怕是在肚中讽刺于我。
只走了几步,就听何秀才自言自语道:
何家从高门大户到现在的平凡人家,百年的历历工夫,曾经的繁华权势俱已没了隐踪。何娘子与何秀才还讲究着风雅,到她头上,风雅也已流俗,讲究也是矫情。倒是一册册书还能踪根究底,稍忆往昔繁华。
人死万事皆休。
何娘子嫁进何家时,何家虽无初时风景,家中还算殷实,两家流派相称,带进的嫁奁也有好几十台,只是厥后家中去的去的,病的病,又一一典当变卖,待到何娘子身故,拢共也只剩下了一个箱子。
“这就回,这就回。”何秀才起家,“你也去睡。明日将你阿娘留下的旧物翻拣翻拣,收着也是霉坏了。”
春寒未消,又有寒露,也不知酒有没有温,如许坐着非抱病不成。何栖回身拿了一边将将要做好的衣袍,轻手重脚地开门,想送给何秀才披盖。
“阿娘好巧的手。”何栖摸着上面的绣花,赞叹。她在这上面没有天份,也没有耐烦。
“物放着就成了死物。”何秀才点头,又取出一副鎏金花钗,“这原就是我和你阿娘为你们攒的,只色彩不好,他日去贩子找个金匠重新錾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