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元象关头[第2页/共3页]
他底子没操心听徐宝的抱怨,而是眯起两只眼睛,鹰隼般锋利的目光投向元象关南面的大道。
那戴熊皮风帽的小兵常余耳朵动了动,将这声暗号归入,目光稳稳地从蟒服往上移,停在那锦衣卫的脸上。
===
“呸,”巡检徐宝吐出一口杂了泥沙的唾沫,抱怨道:“大过年的,连北狄的蛮子都歇了,老天爷真不开眼,偏捡这时候下雪。”
他身后跟着一名小兵,穿了一身补丁叠补丁的号褂子,头上却端端方正地戴着顶油光水滑的熊皮风帽,还缀了个素金顶子,乍看去不像端朝的守卒,倒像北狄的千户。
“--杨无端到了。”
“元象关守卒常余,”那戴熊皮风帽的小兵开口道,每一个字仍然像是淬火沥血般历经千辛万苦才迸出来,“不知车内是哪位朱紫?”
“想是徐掌柜没来得及讲,”那锦衣卫略低了低头,又扬起来,笑容仍然和暖如东风,“劳烦兄弟通报丁大人,就说新任石州府同知--”
端历元和十三年元月月朔,新一年的第一天,一阵枯燥的风裹胁着雪片从元象关头吼怒而过,扑向瓦蓝色一望无垠的天空。元象关头的守军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偶尔昂首向上望,高天深处装点着小小的斑点,倒是一只雄鹰伸展开丈许长的翅膀,不疾不徐地盘旋巡查属于它的范畴。
他说话间转过身,引着徐宝去看车队中心的一辆马车。与别的被风沙残虐过的货运马车比拟,那辆车洁净得不成思议,除了车轮上厚重的泥壳,全部玄色车厢在日头下亮锃锃的反光,就像刚在城内落拓地跑了一圈,仅仅均匀地覆盖着一层薄尘。
高天之上,日正当中,雪片零寥落落地飘撒,多数尚未落地便溶解无踪。
巡检是九品官,把总倒是正七品,徐掌柜双管齐下,嘴上恭维徐宝,手上又悄悄塞畴昔一包银子。
徐掌柜故作矜持地一笑,低声道:“老朽这位仇人身份贵重,现在车内憩息,徐把总若信得过老朽,就放我等出来。若信不过老朽--”
徐宝猜疑地看了看那辆马车,又看了看徐掌柜,道:“你晓得端方,这元象关可不是甚么人都能进的。”
或许是发觉他冷厉的神采有所松动,那锦衣卫微微一笑,他笑起来和顺敦诚,极富传染力,便如同关内春季才有的不刮裂脸皮的东风。
在北郢那些盘曲如迷宫的巷道里,“锦衣卫”成了恐吓小孩儿的最新最有效的名头,百姓视他们如仇寇,恨他们入骨,畏他们如虎。
那锦衣卫仿佛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旋即瞥向徐掌柜。隔这么老远间隔,他乃至笑容未减,徐宝却目睹着徐掌柜打了个寒噤,那张方才还气定神闲的老脸刷一声变得惨白。
常余在那锦衣卫身上嗅到了锈味,那是经过鲜血和汗液浸泡过的兵戈味道,是久战余生的老兵特有的味道。
剥皮削骨,脸孔全非。
因循自前明的锦衣卫,端朝最奥秘最可骇的间谍机构,如果说百余年来锦衣卫谨言慎行好不轻易积累了点好名声,也已在半月前的都城暴动中耗损殆尽。
统统人先看清一身暗金色的蟒服,仅仅瞥见这件衣服,这张皮,已经吓得他们双股战战,恨不能当场跪倒。
“是,”徐掌柜垂下眼皮,盯着徐宝将那包鼓囊囊的银两揣进怀里,感喟道,“老朽受人大恩,仇人要赶在年前到达元象关,老朽天然不能推委。不成想路途颠簸,到底还是晚了一天。”
新年欢愉啊大师!
他扬了扬下巴,那戴熊皮风帽的小兵抢先出列,领着五个守门卒如狼似虎地扑向马车。车队的保镳想要禁止,被他窝心一脚,竟把条七尺大汉踹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