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揉面[第2页/共2页]

蒸笼摞得比人还高时，日头已偏西。康婶翻开最顶层的覆盖，麦香混着羊肉美味劈面而来。元宝迫不及待要抓，被余巧巧拍开爪子：“先敬灶王爷！“

……

“当年在诏狱......“他俄然开口，“狱卒给的馊饭比这更难下咽。“米香混着焦味漫开，他舀起半勺吹了吹，“能吃。“

“就您鼻子灵！“康婶翻开蒸笼，白汽腾起三尺高，“甜口的豆沙包，咸口的葫芦干鸡蛋包，另有这羊肉包管够！“说着将面团拍得啪啪响，“都别偷懒，今儿要蒸够三百个！“

晏陌迟勒马缓行，玄色大氅上落满细雪：“梅胜利带兵搜山那日，穿的可都是明光铠。“他俄然轻笑，“你当真是问他要不要换便装？“

腊月廿七的晨雾还未散尽，两匹快马分道扬镳。余巧巧裹着兔毛领大氅往桃源村去时，八百里加急的密报正掠过官道旁的枯柳，朝着都城奔驰。

纷繁扬扬的雪片里，余巧巧将“五谷歉收“的横批贴在门楣上。回身见晏陌迟立在廊下，肩头落满雪花，竟与身后蒸腾的白汽融成一幅水墨。她俄然想起贺锦澜那日的话——此人本该在斑斓堆里品茶听曲，现在却在她这乡间院子里写春联。

后窗俄然探进个脑袋。晏陌迟惨白的面庞映着晨光：“光驾递碗水。“他指尖还沾着药渣，目光扫过余巧巧沾着糖霜的嘴角，“梅先生说你们在煮粥......“

贺金飞扒着窗框怪叫：“姓晏的你偏疼！昨儿我熬的药你说像刷锅水......“

柴火“噼啪“爆响。余巧巧望着火星四溅的灶膛，俄然明白为何书中说贺锦澜终究削发为尼——有些缘分早刻在年轮里，任厥后者如何灌溉，也开不出新的花。

晏陌迟掸去袖口面粉，墨锭在砚台里转出暗香。笔锋落在红纸上的顷刻，外头传来元宝的惊呼：“下雪了！“

余巧巧捏着半块糖饼僵住。茶汤沸腾的声音里，贺锦澜的声音格外清澈：“客岁他'死讯'传来时，我抱着他送的及笄礼哭晕畴昔。“她从颈间扯出红绳系着的玉蝉，“这是他亲手刻的。“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时，外头传来零散的爆仗声。晏陌迟望着檐下闲逛的红灯笼，恍忽想起客岁本日——他躺在雪地里，喉间泛着血腥气，远处村落的灯火比天上星子还亮。

元宝看得目瞪口呆，肉条渣掉在衣衿上都忘了拍：“晏大哥耍剑也这么都雅？“余巧巧包馅的手顿了顿，面前忽地闪现那日软剑破空时溅起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