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祁连山[第1页/共2页]

余巧巧顺着车窗望出去，冻土绝顶横亘着蜿蜒山脉，像把生锈的巨剑插进铅灰云层。

车帘闲逛的刹时，晏陌迟瞥见人群里闪过张熟脸——前日来买黍米的王孀妇正抻着脖子往里瞅，髻上银簪反射的寒光刺得他眯起眼。

余巧巧握着铜铲的手顿了顿，铁锅底铺着的柏子仁已炒成焦褐色。她抹了把额前汗珠，脸颊立即蹭出道灰印子，“师父新配了驱寒方剂，说要配着药浴......”

“混闹。”他解下大氅兜头罩下，沉水香裹着寒气劈面而来。

余巧巧摩挲动手炉上缠枝莲纹，暖意顺着指缝爬上心尖。

车轮碾过冻土收回脆响，他俄然倾身扣住余巧巧手腕：“西北军屯田要经户部批准，梅胜利敢这般大张旗鼓？”

“余老板可瞧见祁连山的鹰哨？”梅胜利扬鞭指向天涯，几点黑影正在云端回旋，“凡是有可疑信鸽飞过，这些扁毛牲口比军令还快。”

唯有腰间玉佩流苏被穿堂风轰动，在墨色衣摆上扫出细碎的金芒。

“请余老板——”梅胜利中气实足的吼声震落瓦上残雪，惊得隔壁猪圈里老母猪直哼哼。余巧巧裹着兔毛领大氅钻出门，差点被门槛绊个趔趄。

晏陌迟眸色骤冷，回身时大氅扫落梅枝积雪，簌簌落进她后颈。余巧巧冻得一激灵，脱口喊道：“西市胡商腊月廿八到！”

窗外老母鸡扑棱棱飞上墙头，晏陌迟盯着她鼻尖沾的灶灰。

更漏滴到子时，余巧巧猛地掀被坐起，后脊梁窜起一阵寒意。

日头爬上屋檐时，梅胜利的马蹄声惊飞满树麻雀。

“完了完了......”她狠掐本身虎口，疼得倒抽寒气。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画出霜白格子，她盯着格子数到第三十六道时，俄然想起原着里那株天山雪莲——本该由余承欢在元宵灯会上，从番商手里换来的拯救药。

晏陌迟仍望着窗外，侧脸表面像是冰雕的，连睫羽都未曾颤抖半分。

话未说完，一方素白锦帕劈脸盖脸罩下来。

“我、我是说......”余巧巧攥着湿透的寝衣下摆，“胡商卖的貂绒护膝最是和缓，给你。”

“关外荒地原是南唐人的马场。”梅胜利扯着缰绳与马车并行，战马喷出的白雾掠过窗柩，“三年前腊月廿三，我们趁他们太小年时夜袭。那仗打得——”他猛地挥臂劈开北风，“雪电影混着血珠子，浇得战旗都冻成冰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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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老槐树下人影幢幢，几个半大小子追着马车疯跑，扬起阵阵雪尘。晏陌迟俄然从座椅暗格里摸出个掐丝珐琅手炉，“大将武备的。”

“隐于桃源。”他捻着沾灰的帕子轻笑，笑意未达眼底，“余女人这借口，倒比平话的还出色三分。”

雪夜静得能闻声冰棱断裂声。晏陌迟背对着她，玄色云纹腰带勒出劲瘦腰身，“巧巧是要给我算卦？”

梅胜利俄然勒马，战马前蹄扬起三尺雪尘。“五年前中秋宴，有人往御酒里投毒。”他盯着远处雪丘上高耸的蹄印，声线蓦地降落，“那位大人当廷饮尽七盏酒，硬生生把下毒之人逼得当场失态。”

车厢暗格里熏香袅袅，晏陌迟摩挲着青玉扳指。

“余老板放心！”梅胜利扯着嗓子喊，“帅帐虎符能调三万精兵，还护不住几亩薄田？”

“那位能臣......”她喉头发紧，“厥后如何了？”

话未说完，梅胜利葵扇大的手掌俄然拍在车窗上。余巧巧惊得今后仰，后脑勺撞进晏陌迟掌心。隔着麂皮手套都能觉出他掌心薄茧，粗粝的触感激得她耳背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