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学堂先生[第2页/共2页]

昂首瞥见戚大嫂举着扫把，把自家男人从菜地里撵得满场跑。

余巧巧拧上葫芦塞子，慢悠悠道：“城里贩夫走狗成百上千，您老难不成挨个敲打？再说了，都是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

戚大嫂抄起水瓢舀了半瓢井水，咕咚灌了两口：“我这就跟他说去！”水珠子顺着下巴滴在晒得发烫的锄头把上，滋啦响了一声。

“得找里正说道说道。”她攥紧的拳头里还捏着半截枯麦秆，“再乱开荒，来岁蝗虫能把全村啃秃了。”

余巧巧望着戚大嫂风风火火的背影，俄然想起宿世在实验田里跟老农较量的日子。那会儿她拿着测土仪讲酸碱度，还没眼下抓把土搓搓来得让人佩服。

蝉鸣俄然停了半拍。

村口老槐树正开满白花，五六个泥猴崽子举着树枝当宝剑，追得满地灰尘飞扬。穿开裆裤的小栓子抡圆了胳膊，树枝堪堪扫过老瞎子破洞的裤腿。

“我爹留下的农书里瞧过。”余巧巧面不改色扯谎。实在那本《齐民要术》还在余家库房吃灰，册页都被老鼠啃成了花边。

余巧巧差点踩进水坑里。宿世她带研讨生时，有个愣头青把培养基当凉粉吃了，闹得尝试室鸡飞狗跳。就这本事教当代娃娃？再说她连《千字文》都背不全。

“书院？”戚大嫂啐掉嘴里的槐花瓣，“翻三个山头倒是有个老童生开的私塾，束修要两斗米。客岁春生他爹咬牙送去，成果娃半道叫野狗撵丢了鞋。”

日头晒得后脖颈发烫，她俄然闻声戚大嫂扯着嗓子在骂：“余大牛你耳朵塞驴毛了？巧巧妹子说不能种就是不能种！”

戚大嫂拽着她绕过粪堆：“慌啥？你教他们认自个儿名字，学个算账不被骗就成！老窦为这事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上个月王二麻子来收粮，在算盘珠子底下昧了咱村三石谷子！”

“当初余老爷要在就好了。”戚大嫂俄然感喟，“他给村头地盘庙写的春联多气度，红纸金字贴了三年都不掉色。”

老瞎子俄然用烟杆戳她后腰：“瞧见没？村西头那几块地，空心菜密得跟娘们绣花似的。”

老瞎子往南瓜秧根上磕烟灰：“丫头，你这套种的体例跟谁学的？”

“等等。”余巧巧揪住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角，“劳烦嫂子明儿去王婶、李叔家地里转转，看他们是不是也偷摸多种了空心菜。”

戚大嫂箩筐哐当砸在地上，惊飞了刨食的老母鸡：“当真？我这就找里正说去！村尾关帝庙后墙不漏雨，摆得下七八张条凳！”

余巧巧盯着小栓子油光发亮的袖口——那上头糊着鼻涕、泥巴另有不着名的污渍。小家伙攥着半截树枝缩成鹌鹑，脏脚指头在草鞋里抠来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