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生辰纲[第1页/共6页]

前一天早晨，得知郓哥私行做主给她接了这趟票据，第一反应是把这泼猴片成烤鸭蘸酱吃了；可就在失态之前的一顷刻，看到了武大一双又惊又吓的小眼睛，又俄然绝壁勒马的沉着下来。

西门庆转向潘小园，微微一笑：“小人也不过是出来躲杯酒，娘子若不嫌弃，就一道回席吧。”向前面瞟一眼，又鄙夷道：“不消管这些愚妇。”

谨慎翼翼地问一句：“阿谁，东京蔡太师，是不是那位书法特别有成就的……”

本来想问武大在哪儿，可如何也没法昧着知己称他“我丈夫”“我当家的”，最后模棱两可地问：“大郎呢？我们要尽早回家……”

西门庆眉梢一挑，笑意更深：“既然娘子宽大漂亮，看在娘子面子上，小人的家法，也只好骄易一日了。”扭头厉声道：“还不快感谢武家娘子！”

话音未落，不知西门庆使了甚么眼色，一屋子年青大哥的妇人都满面羞惭地跪了下来。

外院张灯结彩，没叶子的树梢上全挂满了红纸红灯笼。三五个小厮卖力地打扫，一队弹唱丫头嬉笑着转过角门。来保儿笑容满满地跑近，递上一大叠字拜帖，喜气洋洋地说：“老爷，内里的肩舆马匹已经把大街堵上啦，全都是来道贺的！老爷今儿个可有的忙啦！”

那讲故事的笑道：“厥后天然是蔡太师大失所望，正在发脾气，内里俄然宣布西门大官人的贺礼到了，翻开来看，固然不如梁中书丢的那些贵重，但匠心独运，又有诸般珍奇土产，每一样都有一个好听的项目，都是他们达官朱紫没见过的。蔡太师当场转怒为喜，就此召见了大官人。”顿了顿，又弥补道：“大官人也给梁中书省了一场骂，这下梁中书也承了大官人的情，明天大官人加官，大名府那边还派了小我来送礼呢。”

听众们“哇”的一声惊呼，不由自主暴露畏敬的神情。有人还问：“真的？”

幸亏玳安及时来得救，赔笑着道：“娘子这说的是甚么话，蔡太师是当今圣上第一信赖之人，这世上恁多欺世盗名之徒，拿他白叟家的名号招摇撞骗，也不奇特。”

俄然房门翻开，紧接着一屋子丫头婆子齐刷刷放下碗筷，站起来施礼：“老爷万福！”

席间一阵赞叹：“十万贯!”

没等他答复，玳安便恍然大悟的一鼓掌，笑道：“开初小的还担忧，那小娘子乔模乔样儿的，不知肯不肯出这趟门呢。现在看来公然是贫民有贫民的难处，只千八百钱儿，这身材儿就放得干脆利落，小的也佩服。”

卖了个关子。立即一群人敬酒：“那如何偏成见了西门大官人？我们读书少，你可别骗兄弟们。”

墙那边的酒菜里立即应景地响起一阵轰笑：“……哈哈哈，我们西门大官人此次加官进爵，诸位可得从速去铺子里买点上好胶水，粘在手掌上，这根大腿才抱得牢，千万别掉下来啊，哈哈哈哈！”

“这不是武家娘子？”俄然面色一沉，盯着管厨房的妇人，声音如霜，：“你们让她在这儿用饭？”不等那妇人辩白，哐啷啷把桌子上几个盘子扫下去，肉饼汤水洒了一地，“让她吃这类饭？”

西门庆听得内心头舒坦，口头却仍然嘲笑：“钱就那么管用？前些日子给她送的那些药，加起来可也得有六七百文了吧？连个响儿都没有。你还不是比我还心疼？”

看着“愚妇”们哭天抹泪的不幸样儿，内心头还是不安，脱口道：“她们又不是成心慢待奴家，大官人何必难堪她们？”

那声音仿佛轰的一声炮仗，叽叽叽惊起了好几只偷点心渣子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