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账本[第1页/共4页]

起首，让武大报出那些常常喜好赊账的主顾名字，把他们的住地标在舆图上。县城不大，百姓们低头不见昂首见，都相互知根知底，武大毫不吃力地便指出了二十几处住地。

县城东北侧阵势略微高起，冷巷也就爬了山，转了几个小坡。半山腰盖着一座寺庙，唤作报恩寺，承接阳谷县住民升官、发财、娶媳妇、生儿子、中状元等统统愿景，逢年过节的时候人满为患，寺里的方丈传闻是知县大人的远房叔伯兄弟。县城西侧和南侧，过了住民区，便是大片大片的地步，眼下寒夏季候，便都荒凉着。

“……有人来买十个炊饼，但身上只要十文钱，剩下的临时赊账，你该往账面上记多少钱？”

潘小园赶紧说：“不，不是，茶好得很，阿谁，我只是……”

公然，刘娘子见她来访，只是微微惊奇，便停动手里纺锤，号召坐下喝茶。刘公年老，还在房里睡，刘家的半子已经去酒楼帮工了，是以堂屋里没男人。小门小户人家，男女有别也只能做到如许，也没甚么不便利的。屋里只要小贞姐儿在忙来忙去的清算，踮着脚尖擦窗台，在上面晾了几双刚完工的鞋根柢。

如许做的好处是，固然武大不识字，记性也大，但能够通过舆图上的住地，敏捷判定出阿谁标记所代表的人来。再者，计算赊账数额的时候，再也不消一张张纸往回翻，每小我所欠的数额都写在一处，到时简朴相加便能够了。

潘小园拿出了当年给熊孩子当家教的耐烦。

和大多数百姓不一样，隔壁刘公曾经读过几年书，颇识几字，眼睛没花的时候，一向靠给人家写信写字糊口，家里也一向存得有书籍纸笔。刘公的女儿刘娘子，生得面黄肌瘦，整小我跟武大差未几高，却比武大窄了一半。因为家里缺了顶梁柱，前年招赘了一个酒楼里打杂工的丈夫在家，生了个女儿，奶名叫贞姐儿，现在十一二岁风景。现在刘娘子肚子又大了，圆滚滚的像个气球，挂在阿谁肥胖的身子上，显得非常不衬。

纺的线有些本身用，大部分会拿出去换钱。潘小园镇静地发明，当代布衣妇女的糊口并不是传说中的“你卖力赢利养家我卖力貌美如花”，大部分也是要承担起一部分炊庭支出，纺纱织布说媒绣花做点心糊箱子甚么都有，偶然候外快挣得比男人还多。当然不管挣多少，也不能叫做养家糊口，只能算“补助家用”。

幸亏眼下武大新推出了更加甘旨的猪油炊饼，并且有限时现金扣头，赊账的人少了一大半，这帐本便不消做得太庞大。

潘小园看看人家的屋子，再想想本身的，很有些自惭形秽的感受。

但是，账要如何记？武大目不识丁，他能认出来的字儿，加起来约莫还不敷凑一桌麻将的。

贞姐左手绞右手，脸红透了，半天赋憋出来一句：“我娘叫我对你说……别管街上那些闲言碎语……你、你生得都雅，不被人群情才、才怪……”

潘小园沉吟半晌，有了主张。还是舍不得直接用纸，先到厨房，用炭笔在地上打了几遍草稿，然后谨慎翼翼地在回到纸上划拉。

潘小园从速表示了解，茶盏里的茶喝光，也站起来，谢了刘娘子赠的几张纸，又祝刘公早日病愈。两人互道万福，刘娘子便仓促进入里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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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园出了她家，贞姐儿给送出来，刚要关门，俄然又怯生生地叫她：“6、六姨……”

潘小园吃了一惊，拥戴着点点头，心内里却缓慢地转。本来武大从清河县搬场，还是在她潘弓足的激烈要求下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