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死水漫延[第1页/共2页]

陈滢对此倒是恍若未闻，只温馨地持续着方才被打断的事情――擦拭弓箭。

“走远些，再看。”叶嫂子俄然说道。

商户在大楚朝的职位并不高，郭婉又是个孀妇，这两重的寒微身份，确切叫人可惜。

这些流民如一脉灰黄的、毫无朝气的死水，漫向远处。

现在恰是朝阳初升，天光光辉，但是，这些人却一个个面黄肌瘦，神采麻痹，就这么席地坐着或躺着，人群中偶尔可见一两顶破帐篷，细木棍儿支撑着灰朴朴的帐顶，在晨风中闲逛得像是顿时就要倾圮。

倪氏是世人中独一的长辈，此时听得郭婉所言，便接下了话头：“裘四奶奶太多礼了，车轮拔缝最是费事，幸亏这还是在城里，便是现归去叫人换也是成的。如果在城外可就很费事儿了。”

倪氏明显对前番景象早就知悉，此时闻言便笑了起来，掩袖道：“裘四奶奶真会说话。”

微带着点口音的官话，听来倒不像她的人那样机器，只是声音非常的低，入耳时有如铁器摩擦。

陈滢也规矩地保持着沉默。

车中三女皆被这气象惊呆了，很久后，李惜方倒吸了一口寒气，失声道：“如何有这么多人？”

是流民。

经她发了话，世人自是无有不从，因而郭婉便命人摆上椅案，世人便坐在道边安息。

陈滢闻言并没说话，一旁的何绥却轻笑地接下了话头：“韩家在登州府也是驰名的富户呢，韩老太爷又是出了名地心疼外孙女，裘四奶奶的日子实在过得还不错的。”

不知为甚么，陈滢总感觉，郭婉的呈现有点诡异。

本来她是去外头看账的。

登州府的景象，必然远比它所表示出来的还要糟糕，而李珩潜行至此，也必有目标。

郭婉掩唇而笑，道：“李夫人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只我们这车子怕是要多担搁些时候，方才我已经叮咛下去了，我们顿时就让道儿。”说着又伸手一指那辆玄漆马车，笑道：“如果夫人不弃，我那边备了现成的椅案，夫人莫不如在车下头坐一坐，总好过在那车上伸不开腿脚。”

如许和顺风雅知礼的女子，极易予人好感，李惜便笑道：“这裘四奶奶倒是个利落的性子，又知书识理的，真不像商家女。”说着便又感喟，道了句“可惜”。

这行动无疑有些高耸，陈滢目注于她，叶嫂子倒是一言不发，沉默地退回原处，持续呆坐。

她这话说得又亲热又天然，倪氏看了她一眼，倒是感觉这位裘四奶奶和顺知礼，就是凑趣人也凑趣得不那么叫人讨厌，便利落地点头道：“如此也好，有劳你操心。”语罢又转向陈滢与李惜，面上的笑容比方才逼真了些，道：“你们也下来坐坐，一会儿还得赶路，那车里确切气闷。”

没了韩家车辆挡路，李家马车很快便驶出了外城。

轻且细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会断，随后她便往车头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有点哀怨。

待马车驶动后，陈滢从车窗中瞧见，郭婉一向立在道边目送，做足了礼数。

不过，何绥明显并不筹算发号施令。

陈滢幂篱下的眉峰动了动，却未言声，唯视野扫过车马火线，却见远处城门边停着数辆骡车，车厢颇大，上头像是装着很多货色，车辕还插着很大的韩家商旗，除此以外，有一架玄漆马车也杂在其间，想来就是郭婉乘坐的。

在这个过程中，何家太太黄氏底子就没露面儿，倪氏派人去请，她也只说“要照看两个孩子”，倪氏也不觉得意，叫人送些热茶上去，又叮咛下人好生奉侍。

规矩地酬酢过后，郭婉便很主动地说了然起因：“……外头的账目又多又杂，偶然候来不及送过来，少不得便要人去铺面儿上瞧瞧。外祖父年事大了，身子又不好，我们做长辈的自是不能躲懒，只我母舅现在功课正紧，舅母又要忙着管家，所幸我还约略识得几个字，这差事便轮到了我头上。可巧家里有现成送货的车子，我这便顺道儿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