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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富站起家,缓缓踱步至窗前,望着日落西山,朝霞似血,负手而立很久才缓缓回身,走出礼尚院。陈佑铭与皇甫渊二人面面相觑,亦趋亦步紧随厥后。出了礼尚院远远就见年府的马车停靠在路道旁,年禄仓猝迎了上来,面露忧色,“少爷――”年富径直钻进马车,放下车帘道,“去落霞山。”年禄张嘴还想说甚么,最后无法点头,坐上马车,扬鞭拜别。
年富与张使君举案齐眉的故事也被茶馆戏坊归纳成无数版本,结局无不完竣团聚,白头偕老。传闻只要年富出门一趟,他的穿着用度便会流行大街冷巷,引下世人争相仿照。但是人们口中的“圣贤公子”,“清流好官”此时正满首卷宗,坐在礼部尚书院中三个时候未曾挪过一次身。
张文庄目眶含泪,遥眺望向西方,在那边模糊灯火如萤,渺渺炊烟似锦,幽幽道,“你是想长生永久看顾着竹韵和谦儿吧?”张文庄长叹,一滴清泪划过不再俊朗的面庞,“使君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傻得令大哥肉痛――”
陈佑铭面露惭愧之色,点头答复道,“一个月前吏部侍郎郭晋安与大理寺卿翟永业前去古州宣谕化导无果,古州苗变已然愈演愈烈。方通政使现正将云贵总督鄂尔泰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递交南书房,恐怕不日朝廷就要遣兵南下,安定兵变。”
年富苦涩道,“她走之前唯有三个未了心愿。一是不能亲见谦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二是她最为尊敬的大哥张文庄身处黑水军中,刀剑无情,性命堪虞;三是――”许是风沙太大,迷住了年富的眼睛,略作停顿以后才道,“她不想躺在金陵城冰冷冷的祖坟中,落霞山上有双峰,她愿择其一埋骨山中,望尽江山娟秀,人间多姿。”
嘤嘤怯怯的抽泣之声在这寂静之夜,细雨缠绵的湖岸之畔,显得尤其苦楚。年禄推开陋室的竹门,见那湖水对岸一个荏弱的身影正燃起一堆冥纸,哭声抽泣,如杜鹃啼血般悲戚断肠。年禄抽出身旁的油纸伞,在年富的表示下走向对岸。年富感喟,“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实在我早就该发明的,金陵城外结庐三年,每一次佩儿送的炊事里都有酒。现在时过经年,阴阳相隔,早已有力回天了。”
面对陈佑铭瞥过来不满的目光,皇甫渊讷讷道,“阿谁先生无妨出去逛逛,比来西直门来了个黄头发高鼻梁的把戏团,传闻风趣的很――”
年强大忍着面前一阵阵的发黑,脑筋一片昏沉,就连呼吸也愈发沉重,暗自平复冲动的情感。“啪”的一声脆响年禄挥鞭赶马,在疾风细雨中,年禄呜呜痛哭。城西湖水之畔的陋室内一盏灯火如豆,牌位前三株青烟幺幺,“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涯。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另有趣。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蕉萃。”
落霞山孤峰绝顶之上一冢新坟沐浴在暮色沉沉的朝霞当中,喧闹无声。年富盘腿坐于石碑之侧,从怀中取出绢帕细细擦拭墓碑之上的灰尘,淡淡笑道,“谦儿大了,也懂事很多,前日开蒙先生还夸奖他早慧机灵,脾气谦恭,这一点像你。”
“寂然来啦?”合法陈佑铭与皇甫渊二人像斗鸡普通谁也不想让之时,内庭俄然传来年富的声音。陈佑铭与皇甫渊二人仓猝走了出去,二人齐齐躬身相拜,“先生您有何叮咛?”年富将手中羊毫搁置笔砚之上,昂首望了望天,不由感慨道“不知不觉已是日落时分。”
年富起家,绝顶的风吹乱年富长长的发辫,落日早已西下,那远处的山连缀不断仿佛延长至天与地的绝顶。在这里远眺落霞山双峰中的别的一峰,孤傲的落拓寺沉寂暮色当中静逸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