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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幽站在姬渊身边看着那送丧的步队,闻声姬渊又重新拨弦再奏一阙《江南》曲。这一遍,他的琴声远比之前无数遍都更减轻烈,那狠恶中尽是不舍和哀思。
曲到开端,只见铮地一声嗡响,他指下的琴弦竟是断了一根,琴弦绷断的刹时划伤了他的左手中指,指腹敏捷排泄血珠来又在这风雪间固结成鲜红色的冰晶。
墨紫幽始终温馨地为他撑着伞,陪着他在这漫天风雪里完成这最后的记念。
“无妨,走动走动便好了。”墨紫幽淡淡道。
叶太后死前遗命,不必天下众报酬她守丧,但皇上哀其薨逝之痛,还是命令天下自举丧之日起,金陵城的军民百姓四十九日内摘冠缨、服素缟,百日以内不得嫁娶,不得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得屠宰,不得行祷告、祭奠之事。服未除前,官府统统文件票拟皆用蓝笔,文件一概用蓝色油墨印刷,不得用朱砂等艳色。金陵城各寺庙、道观为叶太后鸣钟一万次。
自叶太后薨逝那日起,姬渊便沉默寡言了很多。即使此事宿世他已经历过一次,此生也早知此为命数避无可避,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却反而会比宿世激烈很多。
雪越下越大,风越来越疾,墨紫幽感觉本身已冷得浑身生硬,却还是却出声。毕竟是姬渊放过了本身,抱琴起家转头看她,道,“我们走吧。”
墨紫幽点点头,却因双足生硬几乎挪不开步子,差点就要颠仆。姬渊一把扶住她,摸到她冰冷的手,顿时就自责地皱眉道,“怪我,只当你如我普通结实不惧这风雪。”
“因我晓得四蜜斯你舍不得我出事。”姬渊淡淡道。
远远的,有穿一身白布深衣的一百八十名换歌者唱着《薤露》渐行渐近,在他们身后便是由一身齐衰的楚玄和楚烈扶送的叶太后的金丝楠木梓宫,今后皆是送丧的百官命妇,再今后便是侍卫内侍宫女等仪仗。
墨云飞忍不住感喟一声,到底是谁在这风雪中抚奏出这悲切之音?
“能够为她做的便只要这个。”姬渊边操琴边感喟道,“她死时,我不能守在她榻前。她死以后,我不能以孙子之名为她服丧,为她送葬,乃至除了在皇宫哭丧之时,我都不能为她在人前掉一滴眼泪。因为这统统都能够透露我本身。”
身材垂垂回暖后,墨紫幽俄然就笑了,“我们如何老是这么落魄?”
墨云飞扁了扁嘴,杜口不言,他清楚就是闻声了琴声,只是那琴声太轻太淡,异化在风雪中不凝神谛听便会散去。他侧耳谛听,听了好久才气模糊辨出琴声所奏的曲调仿佛是采莲曲《江南》。
上一回是山洞,这一回是破屋。
叶太后早已病至油尽灯枯,不似叶阁老普通多加保养还可病愈,即使姬渊重生一世对于生老病死还是无可逆转,回天乏术。
到了出灵那日,金陵城自夜里又纷繁扬扬下起雪来,天光大亮时,金陵城周遭百里已是大雪覆地,冰白一片。世人都说,这是上天感仁恭皇后之德,故而降雪让天下服素,以哀其逝。
墨紫幽也不想勉强本身,便点了点头,由姬渊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姬渊说的那处猎户的小屋走。
“毕竟是我无私,负了她的哺育之恩。”他语中有恨,他在恨他本身。
落雪还是,在金陵城南出十里的一处知名之山上,墨紫幽穿一身素白镶雪貂领斗蓬撑着一把绘着鲤鱼戏莲图案的油纸伞行走在银妆素裹的山道间。有淙淙如流水的琴声回荡在山间,奏着一阙《江南》。
琴声还是,模糊幽幽,反几次复只奏着这一阙《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