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庄生如梦[第2页/共2页]

不出明日应就快打理完了，沈庄昭悄悄擦拭遗物，想着，如果能寻到安葬何方就好了，也许还可把常日所用之物烧畴昔。单身理物时，她偶尔拉开木抽屉，俄然发明里头叠着一沓纸，她顿生猜疑，再探手摸下去，竟翻出墨砚来――她只觉惶恐，忙塞归去，背后一阵盗汗，而后半跑出来，另冲去别的屋子。这些东西皆是本身宫人收的，他们晓得的事，本身一定晓得。去到邻屋，在木屉里翻了一会儿，并未有见甚么墨砚纸，她却固执地一间间屋往下寻，一道道门栓被翻开，暴露里头的沉沉暗淡。

庄周梦蝶。

九重宫阙，不知彻夜, 蝶落哪家梦？

熟谙的汉白玉长阶，熟谙的檐凤雕梁，熟谙的四通八达长廊，就是再寻不到熟谙的人影。

今较昨更冷。

本身虽不信签命, 却也信签。因为人间每小我, 何尝不是如此走这一遭？

庄梦真假不知数, 疏窗飞花自悲惨。前人云“深思人间, 只合化、梦中蝶”，所谓人生活着, 仿似不过一场蝶隐梦散；“梦中胡蝶，花底人间世”，可儿梦作蝶，又何物梦作人？场场梦梦, 蜉蝣聚散，然偷来万千水瓢一饮, 也抵不过春夏秋冬窥见其一。人之渺，生之哀。

她入迷地望着它们，不由忆起客岁绕过屏风渐近伏案几而眠之人时，瞥见的那只落于沈庄昭墨鬓上的蝶。

太后性子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有的是想杀的，但更多是无辜的。

漫漫人难眠。

东西两端，梦出梦入，飞离不休，朝夕不止。

她一时不知该特长里的纸如何办，寂静端着，她想回到前几日，将这些无辜之人禀给太后，向她讨情，可想来，好似终归是无用的。要杀的就是他们，安在乎是不是呢？

盯着墨砚好久，最后，她把它们放回原位。

它就在曦光中，昏黄生姿。

偶然再思，抄好经籍，只待点炉来烧，沈庄昭带着宣纸走出庭廊，下到外边燎炉旁，后将一张张纸送入火舌，火烤得噼里啪啦，纸也逐焦成灰，火光比白日还亮，她在炉前立了一会儿，这里烟流攒动，把景都折断，都烧没后，她面无神采轻拍几下袖口落灰，然后去拾理宫人留下的遗物――把那些东西里有甚么能还给他们爹娘的，都极力还归去。

掌中残留一道被压折过的红痕，再然后，她闭上眸, 沉着细想，忆起本日所提的那四个字――

落空皇妃位份的沈庄昭却未因它而止步，她这月常醒得极早，抄佛经，闭目祈，烧寄物，清旧室，这些她力所能及停歇殇逝之事，每日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