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跌倒凌半城[第2页/共3页]

囚车四周不住有犯人家眷哀哀哭叫，最惹人谛视标无过于最末一辆。

正逢休沐，骚人骚人摆脱穿了一冬的厚重棉袄，换上夹衣，或三五成群看陌上花开，或联袂旅游湖光山色，更有那大声吟唱诗句的酸儒，惊散栖息岸边的一群水鸭，引得几个戴帷帽的踏青女子咯咯娇笑，湖边路上，便连贩夫走狗都似沾了灵气，统统朝气盎然。

“瞧瞧！这就是三年前嫁入丝泽府申家的凌家大蜜斯，当日那风景……嫁奁从凌晨抬到日暮，门路堵塞，颤动全部杭州府呢！”人群中有青年士子在手心敲着扇柄，点头晃脑一副可惜状大发感慨。

男人的力道自非女子可比，少年大怒之下气势又猛，凌妆固然抓住枪身，但枪杆子楞是敏捷摩掠过她掌心细嫩的皮肉刺入囚笼。

这辆囚车被人抛满了烂菜叶、鸡蛋、小石子和其他杂物，上头坐了个面色蜡黄、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目不交睫回顾望着跟随车旁的几个妇孺，虎目中蓄满了泪水，似用尽了满身力量强忍着不令滚下。

黑脸少年哭叫挣扎：“家父平生廉洁，姓凌的狗贼，利欲熏心，不择手腕靠近家父，现在我爹蒙冤下狱，都是他血口喷人！我要杀了他！”

自从凌东城下狱，这类场面娘儿俩经历过多次，案子灰尘落定前，更不乏上门吵架之人。

囚笼里的男人一起被妻儿哭叫都强忍着没有落泪，此时泪水却夺眶而出，连连点头：“好，阿眉，爹爹对不起你们，母弱弟幼，你身为长姐，照顾好他们！”

凌妆的陪嫁侍女梨落、桃心这时才满面通红地呈现，一帮手足无措状。

凌夫人有力与他们回嘴，只作疏忽，低头抚摩儿子的发顶，两行清泪无声滴下：“阿眉，现在我们娘儿两个除了身上穿戴，身无分文，传闻放逐遥远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此后该如何是好？”

十余辆囚车上清一色锁着十余个老爷们，高矮胖瘦不齐，神情疲劳黯然，尚能看出他们本来非富即贵，那种差异于升斗小民的气质不是谁都能有的。

“惺惺作态惺惺作态……瞧那身材！兄台只怕看得破时忍不过，便知是红粉骷髅，能得一亲芳泽，定要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骚，现在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路人的目光却都不由自主被冷静搀扶着妇人的少女吸引。

领队神采稍霁，朝步队火线的囚笼扫了眼：“本来是按察副使家的四公子，归去吧！此处不是你能混闹之地。”

那邢四公子被挡着没法再追囚车，开端哭骂凌家母子几个，亦有其他官员的家眷在旁帮腔。

大殷顺祚三十二年。

衙役们职位有限，只图早点结束游街出城路上欢愉去，天然不想多肇事端，节制了少年不让他再追上囚车，顺道把凌家母子和其他官员的家眷也挡了。

四周一阵轰笑。

凌妆一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母亲，一边殷殷叮咛父亲：“爹，女儿安排了人随行去岭南，一起上您定要保重身子，多写家书，有甚么委曲别憋着，奉告我们也好想体例……”

将届腐败，草南风暖，西湖边桃李交叉，漫天柳絮款摆腰肢，团团簇簇，缥缈轻灵，低舞回旋于画桥烟树间，碧绿的湖水上亦薄薄覆了一层，如霰似雾，灿烂日光自隙缝里漏出，迷乱人眼。

“起开！起开！”高耸的呼喊声起，惊搅了游人春梦。

百姓们群情纷繁，指指导点，有那自以为晓得个中原委的，皆满面不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