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页/共4页]

九娘动动脖子：“姨娘你别给我做新褙子了。归正阮姨娘喜好把四娘的旧衣裳送给我穿。”

九娘眼看着林氏手边案几上的小碟子里有几块面燕，做得都雅，插着小银叉子，便爬上榻伸手去拿。

林氏竖起眉：“这个作死的小蹄子！幸亏我还——”

九娘差点没一个倒仰栽在榻上。

九娘宿世也算见地多，却第一次见到阮氏如许的人。

这栋老宅历代运营，占地二十余亩，出自名家手笔，亭堂池台应有俱全。

未几时，牛车转入清净的翰林巷，半晌后在孟府正门的车马处停了下来。角门大开着，府里的粗使婆子们从速将肩與抬上前。

不出九娘所料，林氏不去门口驱逐主母，也不待在本身的东小院里，却跑来听风阁，正在九娘住的东暖阁临窗大榻上缝衣裳，她的女使宝相坐在踏床上理线。

林氏美目一亮：“真的？快拿出来我看看。”

孟府粉墙黛瓦，并不张扬。

九娘叹了口气，爬上床去，从白釉剔花枕边搬出一个长条松木盒子，翻开盒子，内里装着一个很旧，但穿戴很洁净的小衣裳的黄胖，另有几颗琉璃珠子，这是孟九娘那孩子独一的玩具了。

连翘冷哼了一声，甩手走到林氏身边。

九娘用帕子将八方碗包裹好，放到那黄胖的边上，拍了拍黄胖：“你们做个伴吧。”

孟府的牛车，悠悠地离了开宝寺。错肩而过了五六个骑者，那一行人里当头的一名跃上马来，问迎客僧：“苏家的人走了没？”迎客僧笑着指指牛车说：“刚走不远。”那人回过甚，看着牛车远去，轻哼了一声，自入寺去了。

梅姑悄悄摊开两张五色普罗薄被，给程氏和七娘盖上，转头看看九娘睡梦中小脸绯红，肉乎乎的小手还抱着那宝贝疙瘩碗，跟只护食的小狗似的，不由得暗叹一声，取出一张茧绸薄被，悄悄搭在伏案昏睡的九娘身上。

程氏感觉本身仿似一张一向被拉满的弓，俄然松了弦，浑身说不出的怠倦。她靠着隐枕闭起眼。

牛车还没进封丘门，九娘到底这身子还小，架不住半夜起来折腾了好几个时候，又在七娘虎视眈眈下吃了碗甜甜的杏酪，睡意上涌，抱着那碗歪在案几上。

九娘朝天翻了个白眼：“前几天，我穿戴四娘的旧衣裳去给婆婆存候，二伯娘就说，呀，弟妹你也忒吝啬了，管个家连小娘子的衣裳钱都要剥削！把娘子气得咳了好一阵子呢。”她拿腔作调地学着二房吕氏的调子，竟然学了个差不离。

行了两刻钟，九娘远远儿地就瞥见身穿月白滚紫边长褙子的阮氏带着四娘，等待在桂花院门口，却看不见林氏，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草包姨娘哦！该做的一样也不会做。

林氏从速起家，阮氏弱风扶柳般地进了暖阁，未语先笑，搀着林氏的手道：“恭喜阿林，九娘能得了宰相和夫人的喜爱，真是有福分的小娘子。”

林氏昂首见慈姑牵着九娘返来，皱了皱眉：“如何返来这么晚！”

七娘满肚子不平气，一向瞪着九娘。两人对着眼看，跟着牛车闲逛悠的，竟都睡着了。

林氏气得一把拍上她的手：“就晓得吃吃吃！你看看你的小胖腿，比四娘的腰还粗！将来如何嫁人？”

林氏手上一顿，想起来那天程氏从翠微堂返来，就罚她去佛堂替她念了两个时候的经籍，跪得她膝盖上两个乌青印，现在还没消。她内心那不舒畅越来越短长，收了尺子，没出声，坐回榻上缝衣服。

程氏看看她们，心潮起伏，又有些欣然。她翻开窗帘一角，外间天已大光，沿途花树下已经很多士人百姓铺了席子，列举杯盘。也有出城的禁中车马去开宝寺祭奠宫人的，锦额珠帘，绣扇双遮。路边各色卖炊饼、枣糕、黄胖（泥偶玩具）、名花异果的更是热烈，比起早间的清冷，截然分歧，只要去城外祭扫新坟的百姓才面带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