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酒诫卷[第1页/共3页]
“千锺百斛,不经之言,不然之事,明者不信矣。夫贤人之异自才干,至於形骸非能兼人,有七尺三丈之长,万倍之大也。一日之饮,安能至是仲尼则畏性之变,不敢及乱。周公则整天百拜,肴乾酒澄。上圣战战,犹且若斯,况乎庸人,能无悔乎
夫使彼夏桀殷纣信陵汉惠荒流於亡国之淫声,沈溺於倾城之乱色,皆由乎酒熏其性,醉成其势,所乃至极情之失,忘润色之术者也。我论其本,子识其末,谓非酒祸,祸其安出是独知猛雨之沾衣,而不知云气之所作;唯患飞埃之糁目,而不觉飚风之所为也。
管辂幼年,希当剧谈,故假酒势以助胆气。若过其量,亦必迷错。及其刺毫厘於爻卦,索鬼神之窜改,占气色以决盛衰,聆鸣鸟以知方来,候风云而克休咎,观碑柏而识祸福,岂复须酒,然後审之
扬云通人,才高思远,英瞻之富,禀之自天,岂藉外物,以助著作及其数饮,由於偶好;亦或有疾,以宜药势耳。子圉肆志,盖已素定。虽复不醉,亦於终果。瓶醪悦众,寓言之喻。诚能奖惩允当,威恩得所,长算纵横,应机无方,则士思果毅,人乐奋命。其不然也,虽流酒渊,何补胜负缪公饮盗,冒昧之权,舍法长恶,何足多称哉!岂如慎之邪
但是欢集,莫之或释,举白盈耳,非论於可否。计沥雨留於小余,以稽迟为轻己。倾匡注於所敬,殷勤变而成薄。劝之不持,督之不尽,怨色丑音所由而发也。
是以智者严櫽括於性理,不肆神以逐物,检之以恬愉,增之以长算。其抑情也,剧乎堤防之备决;其御性也,过乎腐辔之乘奔。故能内保永年,外免衅累也。盖温饱尴尬者也,而清节者不纳不义之谷帛焉;困贱难居者也,而高贵者不处危乱之荣贵焉。盖计得则能忍之心全矣,道胜则害性之事弃矣。
曩既年荒谷贵,人有醉者相杀,牧伯是以辄有酒禁,严令重申,官司搜刮,收执榜徇者相辱,制鞭而死者太半。防之弥峻,犯者最多。至乃穴地而酿,油囊怀酒。民之好此,可谓笃矣。余以匹夫之贱,托此空言之书,未如之何矣。
千锺百觚,尧舜之饮也。唯酒无量,仲尼之能也。姬旦酒肴不撤,故能制礼作乐。汉高婆娑巨醉,故能斩蛇鞠旅。於公引满一斛,而断狱益明。管辂倾仰三斗,而清辩绮粲。扬云酒不离口,而《太玄》乃就。子圉醉无所识,而霸功以举。一瓶之醪倾,而全军之众悦。解毒之觞行,而盗马之属感。消忧成礼,策勋饮至,降神合人,非此莫以也。内速诸父,外将佳宾,如淮如渑,《春秋》所贵。由斯言之,安可诫乎”
夫酒醴之近味,抱病之毒物,无毫分之细益,有丘山之巨损,君子以之败德,小人以之速罪,耽之惑之,鲜不及祸。世之士人,亦知其然,既莫能绝,又不肯节,纵心口之近欲,轻召灾之本源,似热渴之恣冷,虽适己而身危也。小大乱丧,亦罔非酒。
精浊神乱,臧否倒置。或奔车走马,赴阬谷而不惮,以九折之阪为虫岂封;或登危蹋颓,虽堕坠而不觉,以吕梁之渊为牛迹也。或肆仇於器物,或酗醟於老婆;加枉酷於臣仆,用剡锋乎家畜;炽火烈於室庐,掊宝玩於渊流;迁威怒於路人,加暴害於士友。亵严主以夷戮者,有矣;犯凶人而受困者,有矣。
但是俗人是酣是湎,其初筵也,抑抑济济,言希容整,咏《湛露》之“厌厌”,歌“在镐”之“恺乐”,举“万寿”之觞,育“温克”之义。日未移晷,体轻耳热。夫琉璃海螺之器并用,满酌罚余之令遂急。醉而不止,拔辖投井。